戴胄负手站在县衙后堂的窗前,望着院中忙碌的缇骑们清点赃物。
连日来的审讯和搜查已让这位大理寺卿眼中布满血丝,却掩不住那锐利如鹰的目光。
“大人,邓恺的私宅已搜查完毕。“一名缇骑统领快步走入,双手呈上一份清单。
“共查获黄金三千两,白银五万两,另有田产地契若干。“
戴胄接过清单,指尖在黄金数目上轻轻一叩:“仅凭一个七品县令的俸禄,十辈子也攒不下这些。河工款果然大半进了他的口袋。“
“不止如此,“缇骑统领压低声音。
“在邓恺书房暗格中发现了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封皮上赫然写着“论语“二字。
戴胄翻开账册,眼神骤然一凝。
账目中清晰地记载着历年河工款项的去向,其中近半款项都标注着“上供“二字,后面跟着几个模糊的代号。
“有意思。“戴胄合上账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我们钓到的不只是条小鱼,可有发现密信之类?“
“暂时还没有”缇骑轻声说道。
……
与此同时,段柳正在河堤上指挥最后的加固工作。
连日的劳累让他清瘦的面庞更显疲惫,官袍上沾满泥浆,却丝毫不减威严。
“大人,东段堤基已经加固完毕!“一名工匠跑来禀报。
段柳点点头,亲自走到堤边检查。
新筑的堤坝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泽,那是掺了水泥的特制灰浆。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堤面——坚硬如石,再不复当初松软如沙的劣质工程。
“段郎中果然名不虚传。“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段柳回头,看见戴胄带着几名缇骑走来,阳光下那身绯色官服格外醒目。
“戴寺卿。“段柳拱手行礼。
“多亏您及时拿下邓恺,又协助征调民夫,否则这堤坝绝无可能在汛期前修好。“
戴胄摆摆手,目光扫过正在休息的民夫们:“这些百姓才是功臣。他们家园被毁,却仍愿出力修堤,实在令人敬佩。“
两人并肩走在堤上,戴胄忽然压低声音:“原武、阳武两县知县我已派人拿入京师?明日我便要回京师向太子殿下复命,河堤上的事情就靠你了!“
“这……河堤之上一应物资我又该找谁协调?”段柳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我已将搜获的粮食大约有四百石左右,足够你用上一月,届时太子殿下肯定会指派新的知县前来”戴胄安慰道。
郑县知县被拿,如今大多事务已经搁置。
这也是他急需回京解决的事情。
“至于原武、阳武两县的河堤,还需段郎中上心”戴胄说道。
“下官知晓,只是下官所带水泥已经全都用在了郑县河堤,其他两处要么请中枢调拨,或者指派当地加紧自制,我这里完工之后,那两处也耽误不得。”段柳说道。
“我回去自会向殿下禀明,一应所需,殿下定会鼎力支持”戴胄说道。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保障河堤的及时修复,缉拿贪腐官员倒在其次。
如今他的目标基本达成,自然没有留下的道理。
“那下官恭送大人,大人一路顺风”段柳躬身施礼。
“保重”对于专心工于民事的段柳,戴胄还是很敬重的,所以从未以官职压人。
……
“殿下,戴胄大人已至宫门外。“内侍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
“宣。“梁朝搁下笔,案上摊开的正是三日前段柳加急送来的河工奏报。
身后河工图上,朱砂标注的三道河堤像三道狰狞伤口,其中郑县位置的标记被反复摩挲得有些模糊。
戴胄进殿时带进一身潮湿的水汽。
他正要行礼,太子已抬手制止:“戴卿辛苦,看座。“
“郑县河堤现下如何?“梁朝开门见山。
“托殿下洪福,段郎中已率众抢修完毕,度过今年汛期应该没有问题。“戴胄从袖中取出奏章。
“只是原武、阳武两处加固修复尚需水泥万斤,精壮民夫两千。“
“另外,这是臣下稽拿郑县县令所查罪证!还请殿下过目!”
戴胄将两封奏折呈递,一封是代段柳转交,一封则是他自己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