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摇头,作为一名军官,他理解命令,但亲眼目睹对妇孺的屠杀,即便是敌人所为,也让他心底生出一丝寒意和无奈。
安格斯的目光深沉,缓缓从威托特公爵的尸体上移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山间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涌入肺腑。
“是个男人!”他最终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分量,“虽然愚蠢,且罪有应得,但最后这一刻,他没给自己的血脉和名号蒙羞。”
他这话像是评价,又像是一种定论,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对敌人最后气节的敬佩。但这丝敬佩迅速被现实的考量取代,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务实。
“好了,”安格斯打断了几人短暂的感慨,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效率,“是非功过,不值一提!我们该干活了。”
他转向做事向来谨慎的科林,清晰地下达了命令:
“科林,你带人抓紧时间,把这些尸体处理干净,血污全部清扫。把所有马车全部拆卸,车厢、轮子、还有这些……”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连同他们身上那些显眼的零碎,一起扔进那边悬崖下的山洞里。那几个山洞深不见底,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务必处理得干净利落,就像他们从未在这条路上出现过一样。”
科林神色一凛,立刻领命:“明白!”随即转身,开始低声指挥手下士兵,如同高效的清道夫,开始清理这片刚刚经历生死与血腥的战场。
拆卸木料的吱嘎声、拖动重物的摩擦声,逐渐取代了之前的死寂,一点点将这里的一切痕迹迅速抹去。仿佛那场短暂的、残酷的追杀与反抗,只是群山间一个转瞬即逝的幻觉。
此时,山顶的烈日正挥发着一日之中最酷烈的威能,毒辣的光芒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峡谷两岸灰褐色的山峦岩石覆盖了一层晃眼的、近乎白色的光芒,连空气都被炙烤得微微扭曲。
高温蒸腾起地面尚未干涸的血污,混合着尘土,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腥而窒闷的气味。
往来于商道与陡峭山腰间处理尸体和马车的士兵们,犹如忙碌的蚂蚁,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斜坡上默默地来回奔跑。
他们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没有胜利的狂喜,也没有对死者的怜悯,只是像平日里战后清理战场、处理战死袍泽或敌人尸体的时候一样,神情麻木而专注。
他们两人或三人一组,抬起一具具曾经尊贵无比、如今却与普通尸骸无异的躯体,步履稳健地走到悬崖边,将其抛入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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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与岩壁碰撞发出的沉闷响声,骨骼断裂的细微脆响,在山谷间回荡,旋即又被卷过的风声掩盖。然后,他们转身,默默返回那片尸横遍地的商道,搬起另一具,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士兵抱着一个从某辆马车残骸下翻出的、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橡木箱子,小跑着朝安格斯、科林和图巴几人所在的位置赶来。
“安格斯大人!在车厢下面找到的!”士兵气喘吁吁地将木箱凑到安格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