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此帖,东坊门楼下,卯时正,过时不候。”
刘二狗连滚带爬凑过来,脏脸被冻风吹得青紫交错,他看清陈默手里那半张黏着黑泥烂菜叶子的烂纸片,眼珠子差点瞪出眶:“哥……这……这烂疮疤似的……当……当擦腚纸都嫌硌!能……能算帖子?” 他牙齿打着寒战,话都说不利索。
寒风卷过污秽遍地的后巷,将刺鼻的恶臭狠狠灌进陈默的鼻孔。那张撕裂的请帖在寒风里抖动着破败的躯体,像是无声的嘲弄。
***
夜幕低垂。土屋里唯一的光源是墙角几根新添的、短得可怜、烟气熏人的劣质灯草芯。豆粒大的光晕抖动着,堪堪照亮陈默膝上摊开的那半截“心脏”被剜去的烂请柬。
纸边粘腻的墨泥冻成了黑痂。刘二狗缩在对面角落里,捧着半个冻得发黑的窝头,小口啃噬着,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陈默手里寒光一闪的东西——那是枚边缘磨得锃亮、不知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破铁片!
陈默用沾着鸡血的脏袖口擦了擦铁片边缘(那血是刚从豁口碗里掏出的、冻成冰渣的鸡血渣子融化的)。昏黄的灯草下,他的脸隐在晃动的阴影里,只余一双眼睛亮得瘆人。左手死死按着那半截残帖,右手指捏着冰凉坚硬的铁片,如同握着一柄淬了剧毒的匕首,刀尖精准地对准了请柬撕裂边缘处一点残存的、质地稍厚的硬皮部分!
没有犹豫!
手腕猛地发力!
嗤——
铁片锋利的边缘如同热刀切冻油,带着一种刮骨般令人牙酸的轻微锐响,削了下去!
动作迅疾又决绝!带着一种近乎毁尸灭迹的狠厉!
碎屑无声掉落!粘连在残破纸页边缘的、最后一点残留的、带有撕裂毛边的硬皮被连根削落!留下一个仿佛被精细切割后的、异常平整光滑的崭新边缘!如同画了个句号。
那平整的切口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一种微弱的、新鲜的纸纤维光泽。
刘二狗嘴里的窝头渣子都忘了嚼,呆滞地瞪着那道仿佛鬼斧神工的平整切口。
陈默扔开铁片。又从自己那件油光锃亮辨不出本色的破袄内里上,猛地撕下最靠近胳肢窝、也是唯一尚算干净的一小块灰白色粗布内衬。布面浸着经年累月的汗渍油污,呈现出一种肮脏的半透明感。他咬破自己已冻裂结痂的食指!用渗出的新鲜血珠和着角落里刮下的一点冻硬的鸡血渣子,在破碗底一小摊融化了的鸡血汤里搅成黏稠的暗红血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