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硝烟弥漫开来,遮蔽了操场上所有汉子的眼睛,刺痛着鼻腔。几股浓烟如同垂死的蛇,缓慢地在春日微凉空气里挣扎飘散。
陈默站在校场缺了角的阅兵台上。阅兵台是用砍下的老树段勉强夯平的,边缘还带着湿泥和树皮的毛茬。他半边身子倚着冰凉的泥石台,目光穿过渐渐消散的烟障,投向远处。
远方。西北方向山峦起伏的褶皱尽头,隐约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晨雾的颜色。
淡青色。
如同新碾出的靛青染料点进了凝固的灰白雾气里。缓慢地向上延伸、扭曲,勾勒出细细的一缕竖痕。
风从那个方向灌过来,带着早春枯草的腥气,并无烟硝之味。但那道青痕固执地钉在群山之上,在死寂的天幕下如同一道渐渐显现的疤痕。
不是寻常的炊烟。
是烽火。
无声的死寂蔓延开。
王墩子的吼骂似乎瞬间被这遥远的青色吞噬。
周围的风车嗡鸣、铁匠铺锤打、连远处牲口棚老驴不安的响鼻……都模糊成了背景音。
只有那道青色狼烟。
隔着数十里山川。
沉默地燃烧。
一丝极冷的寒意,顺着他背靠泥石台的脊骨缝爬上来。
就在这寂静之中。
他袖中的手动了。
指节触碰到深藏的某物。
冰冷。
沉重。
如同蛰伏深渊的巨兽之心。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沾着泥点的手指捻住袖袋深处一角略硬的皮质边缘,微微用力抽出。
半个手掌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