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骡子被拦住,不情愿地打了两个响鼻。
钱算子抬起眼皮,混浊的眼珠在骡车那女人枯槁的脸上溜了一圈。他慢腾腾上前两步,把手里那本厚账簿往前一递,声音平板得像读菜单子:
“柳小姐。”
灰皮账簿在雪光下摊开,露出冻得硬邦邦的纸页。枯瘦的手指精准点在某几页夹着毛边的书角上:
“之前您砸了府上那对乾隆官窑梅瓶。”
“后来毁的那份聘礼清单用的是松香特制的双宣精裱料。”
“最末喜宴上碎的那几套薄胎象牙瓷……”
钱算子眼皮都不抬,指尖在账簿上几条条目来回刮着,纸页的毛边被指头捻得微微卷起。语气一丝热气儿都不带:“前账后债,利滚利算清了。损物计价,共七百零二两三钱银整。按侯府的规矩……旧契新债,用东西抵。”他不知从哪里摸出几张写满小字的旧黄麻纸,轻轻夹在账簿翻开的那页,“小姐临走,看看清楚,画个押,也结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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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黄麻纸抖开在风雪里。
纸页脆硬,冻得哗啦响。
上面墨字清晰可辨:
“立契人柳仁孝,抵出京师西门外田六十亩,典期为十年……”
城西田。
那六十亩她柳家的田契!
抵了债!
连画押签字都是她爹那花团锦簇的私章印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