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纸片子换粮?糊弄鬼呢!”流民堆里嗤笑声一片。
“官字两张口!盐场铁坊?早八百年抵给钱庄了!”茶馆里茶客啐着瓜子皮。
可当几个胆大的破落户攥着刚领的、盖着红戳的糙黄纸票,真从官仓里扛出半袋黍米时,风头就变了。
粮票火了。
黑市也疯了。
“兑粮票!高价收粮票!”鬼市旮旯里,黑影揣着手,哑着嗓子吆喝,“十文收一斗的票!转手官仓兑粮,倒手就是三成利!”
“二十文!现钱!”另一个角落压着嗓子抬价。
黄糙纸片在暗影里飞快地换手,沾着汗渍油污。粮价被这倒腾的票子拱得更高,官仓前排起的长队里,攥着粮票的手抖得厉害,眼巴巴盼着仓门开。
侯府账房。油灯烟子熏得墙发黄。钱算子面前摊着厚厚两摞粮票。一摞是刚从官库领的新票,桑皮纸厚实挺括,墨迹沉黑。另一摞是刘二狗从鬼市摸回来的“硬货”,纸色略暗,摸着更糙些。
钱算子眼皮耷拉着,枯指捻起一张鬼市票,凑到灯前。浑浊的眼珠子在纸面上缓缓移动。指尖在票面边缘无意识地刮擦,又翻到背面,对着灯光细看纸的纹理。
“嗤啦。”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
他竟将那张鬼市粮票,沿着边缘,极其缓慢地撕开一道口子!
不是撕透!只撕开表面一层薄薄的纸皮!
露出底下纸张的夹层!
昏黄的灯光下。
被撕开的纸层夹缝里!
赫然可见!
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靛蓝色纤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