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个!”墨衡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炮口方向,左手艰难地抬起,指向豁口后方不远处,那里散落着几颗尚未使用的、王启年等人临时赶工出来的“火雷”。那是墨衡改良配方、硝石提纯后的产物,威力远超寻常火药包。“拆开…火药…塞进去!快!”
王启年瞬间明白了墨衡那近乎自杀的疯狂意图!他要用“雷吼”的残躯作为发射管,塞入威力倍增的“火雷”火药,进行一场毫无把握、九死一生的极限投射!这根本不是炮击,这是同归于尽的殉爆!
“大人!不可!炮管承受不住…”王启年目眦欲裂。
“执行…军令!”墨衡厉喝,嘴角溢出的鲜血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猛地推开试图搀扶的亲兵,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右手死死按在剧痛欲裂的太阳穴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穿透风雪与硝烟,死死锁定那四架抛石机中心位置的绞盘基座!那是支撑庞大杠杆的核心受力点!他的瞳孔深处,那疯狂的金属尖啸似乎化作了某种超越常人的、对空间与轨迹的冰冷计算。“角度…西北…仰角…三刻七分!火绳…减半!”
没有时间犹豫了!狄人抛石机杠杆臂扬起的角度已接近顶点!燃烧的铁笼即将脱离!
“干他娘的!老子来!”一个满脸烟火色的老兵猛地从掩体后跳出,扑向散落的“火雷”包。几个力士紧随其后,用短刀疯狂划开坚韧的牛皮,将里面黑乎乎、颗粒感极强的提纯火药拼命挖出!
王启年看着墨衡决绝的背影,看着那残破的炮管,老泪混着脸上的黑灰滚落。他猛地一抹脸,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拆!塞!给老子塞满!”他抢过一把短铲,带头扑向炮尾,和工匠们一起,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威力巨大却极不稳定的提纯火药,疯狂地夯塞进“雷吼”那冰冷的炮膛!每一次用力,都仿佛在敲响自己的丧钟!
火绳被颤抖的手点燃,嗤嗤作响,长度只有寻常发射时的一半!
墨衡站在豁口边缘的断壁上,罡风撕扯着他染血的衣袍。他无视了脚下摇摇欲坠的砖石,无视了远处狄人弓手射来的零星箭矢擦身而过,更无视了颅腔内那几乎要将他意识彻底撕碎的尖锐剧痛。他全部的意志,都灌注在那一点跳跃的橘红色火苗上,灌注在脑海中疯狂推演修正的弹道轨迹上!右臂的旧伤在寒风中如同被千万根冰针刺穿,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更深的撕裂感,但他撑住了,像一杆插在绝壁上的断枪。
“大人!退后!要炸了!”亲兵哭喊着想把他拽下来。
墨衡纹丝不动,目光如淬火的刀锋,死死钉在狄人抛石机基座那一点!
嗤…火焰燃尽!
轰——!!!
一声远超所有人想象的、仿佛大地本身被撕裂的恐怖巨响悍然爆发!那不是炮弹出膛的轰鸣,而是钢铁与火药在极限压迫下共同发出的、濒临解体的绝望咆哮!
“雷吼”残骸炮管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纹,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瞬间被撑开、撕裂、放大!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环以炮身为圆心猛地炸开,将豁口附近堆积的碎石残骸狠狠扫飞!固定炮身的粗大铁链和牛皮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崩断数根!沉重的履带基座在反作用力下向后猛地一挫,碾碎了数块条石!
一道刺目到极致的炽白火线,裹挟着燃烧未尽的高温火药残渣和碎裂的炮管内壁金属碎屑,如同愤怒的赤色狂龙,从“雷吼”那骤然炸裂的炮口喷射而出!它撕裂风雪,扭曲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划过一道近乎完美的、被墨衡以生命计算出的轨迹!
目标,西北,仰角三刻七分!
狄人军阵深处,那架刚刚将燃烧铁笼抛向天空的抛石机旁,操纵绞盘的士兵们还未来得及为又一次成功的发射而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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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致命的赤龙,便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砸在了抛石机最核心、最脆弱的木质绞盘基座与巨大杠杆的金属轴承连接处!
轰隆——!!!
一团更加猛烈、更加耀眼的火球在狄人军阵核心爆开!不是火油罐那种粘稠的燃烧,而是充满了毁灭性能量的、金属与木材在高温高速冲击下的瞬间解体与殉爆!巨大的杠杆臂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轰然断裂、倒塌!沉重的配重石和尚未完全脱离的燃烧铁笼如同陨石般砸落下来,将下方躲避不及的狄人士兵、绞盘、甚至邻近的牵引驮马瞬间砸成肉泥!飞溅的燃烧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扫向旁边另外三架抛石机!
连锁反应开始了!
一架抛石机的牵引索被飞溅的火焰点燃,绷紧的绳索瞬间断裂,沉重的杠杆臂失控横扫,将旁边的驮马和士兵拦腰砸断!另一架的木质支架被引燃,在朔风中迅速蔓延成熊熊火炬!最后一架虽未直接受损,但操作它的士兵已被这来自地狱般的精准打击和同伴的惨状彻底吓破了胆,尖叫着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