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普通的纸,更不是普通的诗。
每一个笔画的粗细、长短、顿挫,都暗藏着拱圣营的“笔画密码”,上面记录着朱勔与辽使私下交易的关键罪证——包括走私铁甲的数量、交接的时间地点。
那是足以让他抄家灭族,万劫不复的铁证!
这张纸,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形成。
“咳……咳咳……咳咳咳……”
她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心肺都从喉咙里呕出来。那瘦弱的香肩剧烈地颤抖着,看上去无比可怜。
“哎呀,大家您怎么了?”门外的侍女焦急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李师师没有回答,她扶着桌角,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门外的王婆子耐心快要耗尽,准备强行推门的瞬间,她脚下一个踉跄,像是体力不支,整个身体“不小心”地撞向了书案。
“哗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
沉重的端砚、紫檀木的笔架、雕花的白玉镇纸,连同那张承载着所有秘密的澄心堂纸,一同被她撞得飞起,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砚台中的墨汁泼洒而出,像一条黑色的毒蛇,瞬间将那张洁白的纸彻底吞噬。
浓郁的墨色迅速浸透了纸张的每一个缝隙,上面的字迹在墨色中扭曲、模糊,最终化为一片混沌的污迹,再也无法辨认分毫。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扶着墙,一步步挪到门边,“砰”的一声拉开了房门。
门口的王婆子和侍女,只看到一个脸色惨白如纸,鬓发散乱,嘴角甚至因为剧烈咳嗽而渗出一丝血迹的绝色佳人,正虚弱地扶着门框,大口地喘息着。
王婆子那双精明的老眼锐利如鹰,第一时间就越过李师师,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房内。
当她的目光落在地上一片狼藉,尤其是那张被墨汁彻底毁掉的纸上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与狐疑。
但仅仅一瞬,她脸上便立刻堆满了关切的笑容,那份虚伪的热情让人作呕。
“哎呀,我的大家!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动了大气,伤了身子?快,快,喝了这碗安神汤,定定神,对身子好。”
她说着,将手中的托盘递了过来。
一只描金的黑釉瓷碗里,盛着半碗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