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污水浸泡着他的双脚,黏腻的污泥不时没过他的脚踝,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死亡的气息。
这是他的世界。
是他在那场灭门血案之后,赖以生存的世界。
一炷香后,他从另一处街角的一个枯井中悄然爬出,身上沾满了污泥和恶臭,像一个真正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彻底甩掉了所有尾巴。
他走到一处无人、墙角滴着污水的破败屋檐下,才敢停下脚步。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冰冷油腻、几乎被他捏碎的炊饼,颤抖着手,将它掰开。
里面,是一张被汗水和油渍浸透,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很小,是用最廉价的草纸,似乎是从某本账册上撕下来的。
他展开纸条。
上面是用锅底灰混合着唾沫写下的潦草字迹,笔锋的转折处,却带着一股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只有拱圣营高层才懂的密写手法。
“冬至。葫芦河故道。二十船。甲,弓,图。”
十二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刚刚从锻炉里取出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周邦彦的眼球上,烫进了他的心脏!
“冬至”——与王二麻子带来的血色“冬”字讣告完美吻合,确定了总攻的时间!
“葫芦河故道”——验证了他从父亲手札中推断出的“冰井”暗线,那是一条早已废弃、不为人知的隐秘水道!
“二十船”——如此庞大的规模,绝非普通走私!
“甲,弓,图”——铁甲!强弓!兵备图!
这不是简单的通敌!
这不是贪腐敛财!
这是在挖空大宋的武备,用花石纲作掩护,将足以装备一支精锐大军的兵器,秘密运往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