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个派系的代言人

张全的担忧,源于他出身微末,深知军侯系那种与生俱来的勋贵烙印和凝聚力,对征召系草根兄弟可能造成的无形压力和心理落差。

陈权的进言,则源于他科举正途的出身,对勋贵子弟抱团本能的反感和对公平竞争环境的维护。

邵经的忧虑,则是一个军侯系老人,对自身派系可能因过于高调而招致孤立甚至打压的远见。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也都没有恶意。

但这恰恰是派系政治最麻烦的地方——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立场上,为整体的利益(至少是他们认为的整体利益)发声,但合在一起,却可能形成巨大的阻力,甚至制造裂痕。

严星楚的目光落在密报上那“二十名”的数字上。

二十人,不多不少。足以形成一个紧密的小团体,随着鹰扬军的壮大却又不足以在军中掀起真正的波澜。

关键在于,如何安置,如何引导。

他闭上眼,脑海中迅速闪过皇甫辉的身影。

少年眼中的倔强和渐渐沉淀的沉稳,那份背负着父亲血脉的责任感。

皇甫辉不是蠢人,更不是野心家。但环境可以塑造人,也可以逼人。

“不能让这二十人成为悬在辉弟头顶的利剑,也不能让他们成为扎在其它派系心中的刺。”严星楚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敲击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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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佥事。”

“属下在。”

“这二十人抵达武朔城后,由史平负责安置接待,就安排在……卫衙东跨院的营房。规格待遇,按鹰扬军百户亲兵标准。”严星楚的声音平稳有力。

“是。”周兴礼应道,明白这是给予应有的体面,但又不做特殊安排。

“待他们安顿好,”严星楚继续道,“让辉弟亲自去见他们。告诉他们,鹰扬军,只认才具军功,不看出身派系。他们既是皇甫辉的亲卫,首要之责是护卫其主周全,助其成长。其次,便是鹰扬军的兵!一切,按军规行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绝无例外。”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传话给皇甫辉,让他务必记住:这些人,是谢侯送给他的人,更是他皇甫辉自己的人!用好了,是他臂膀;用不好,便是他的负累,甚至是取祸之道!如何统御,如何使其融入鹰扬军,是他作为主将的第一课!”

周兴礼心头微凛,大帅这是把压力和责任,直接压在了皇甫辉的肩上。

既是考验,也是磨砺。

武朔城的夏夜,带着一丝粘稠的热气。

皇甫辉坐在自己暂居的卫衙小院里,手里捏着周兴礼刚送来的密报。

二十个人。谢侯为他挑选的二十名军侯系年轻子弟,已经在路上了。

他心里又沉又闷。十六岁,放在寻常人家还是个半大孩子,可他皇甫辉,早已被这乱世硬生生催熟了。

父亲皇甫密在世时虽常年驻守在外,但侯府里来来往往的客人,言谈间也总避不开朝堂上的“谁是谁的人”、“哪边又占了上风”。

他听得懵懂,却也隐隐知道,人分派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半年的颠沛流离,从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沦为东躲西藏的逃犯,再到如今被义兄严星楚庇护在羽翼之下,他目睹了太多。

鹰扬军内部,三股力量如同三条隐形的河流,在鹰扬军这个新兴的庞然大物体内奔流,时而交汇,时而也难免有些暗涌。

周兴礼临走前,转达了义兄那番沉甸甸的话,更是在他心头压上了一块巨石。

“这些人,是谢侯送给你的人,更是你皇甫辉自己的人!用好了,是你臂膀;用不好,便是你的负累,甚至是取祸之道!如何统御,如何使其融入鹰扬军,是你作为主将的第一课!”

义兄看得透彻。这二十个人,是谢至安叔叔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是军侯系对他这位小侯爷未来的倾力托付。

可他们本身,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骤然涌入,就像往原本微妙的池塘里猛地砸进一块大石,涟漪会波及所有人。

皇甫辉烦躁地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