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补丁比金子暖

左边是彪悍的胡狼部,右边是善射的苍鹰部,两个世代为邻的部族,此刻却因一片草场的归属,剑拔弩张,血战一触即发。

她带来的《均地令》诏书就放在案上,只要盖上议政玺印,便能以大周的无上权威,强行划分界线。

但她知道,这只能压下一时的冲突,却会在两族心中埋下更深的怨恨。

夜色降临,谈判陷入僵局。苏清漪在营帐中枯坐,心乱如麻。

不经意间,她透过帐篷的缝隙,看到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正鬼鬼祟祟地在两族营地中间的空地上碰头。

一个是胡狼部的,一个是苍鹰部的。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紧张地互相交换了手里的东西,然后飞快地跑回各自的营帐。

苏清漪心中一动,悄然跟了过去。

她看见,那胡狼部的孩子,将一条蓝色的布条,偷偷缠在了自己父亲的刀柄上;而苍鹰部的孩子,则将一条红色的布条,系在了自己母亲的弓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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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当两族首领怒气冲冲地再次对峙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两片草场之间,不知何时,被人用白色的小石子,摆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崭新的界线。

它巧妙地绕开了每一处水源,避开了每一片沃土,像一条温柔的丝带,将争议之地分成了看似不均等,却又无比公允的两半。

界线旁,插着一张粗糙的羊皮纸。

上面没有文字,只画着两个简笔画的小人儿,一个代表胡狼,一个代表苍鹰,正笨拙地握着手。

画的下面,用烧黑的木炭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你们吵架时,孩子在学怎么和解。”

胡狼部的首领,看着自己刀柄上那条代表“愿意退让五步”的蓝色布条,沉默了。

苍鹰部的女族长,抚摸着弓弦上那条代表“可以相让三尺”的红色布条,眼圈也红了。

一场即将爆发的流血冲突,就此消弭于无形。

苏清漪没有去追问那张羊皮纸的来源。

她只是平静地走上前,收起了那份《均地令》,对身旁的书记官道:“将这幅画,原样刻在界碑的背面。”

回京的马车上,她习惯性地整理着车内的软垫。

忽然,指尖触及一处夹层的硬物。

她疑惑地摸索片刻,掏出了一枚布满了铜锈的旧钱。

正是当年,陈默在宰相府扫院时,用来记工分的那一枚。

苏清漪紧紧握着那枚冰冷的铜钱,贴在心口,感受着它残存的温度。

那如冰雪般的容颜上,终于绽开一抹无人察觉的、却足以融化整个冬天的笑意。

南疆,瘴气弥漫的“鬼见愁”村。

柳如烟一袭黑衣,如幽灵般潜入这座被瘟疫封锁的村庄。

她得到的情报是,这里已经沦为人间地狱。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她震惊。

村里没有哀嚎遍野,反而井然有序。

健康的人组成“换命队”,负责进山采药、下河取水、劈柴做饭,将物资送到病患门口。

而被感染的人,则在屋里负责熬药、记录彼此的症状和体温变化,竟形成了一套最原始的病理观察体系。

更让她惊奇的是,他们用灶膛里最普通的锅底灰,混上煮得烂熟的米汤,调配出一种漆黑的糊剂。

将这糊剂涂抹在疫病引发的皮肤溃烂处,竟能有效阻止腐烂的蔓延。

柳如烟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出身“影阁”,博览群书,一眼便看出,这配方分明是《九阴真经》中极为高深的“腐肌去毒方”的终极简化版!

只是其中的珍稀药材,全被替换成了菜园里的杂草、山间的野菜和厨房里的调料。

大道至简,却又效用非凡!

她拦住一名送药的村民,追问此法何人所授。

那村民指了指村里最年长的一位老妪。

柳如烟找到她时,老妪正蹲在自家锅台边,用那黑色糊剂,给一只受伤的野猫涂抹伤口。

“老人家,这方子……”

老妪抬起浑浊的眼睛,笑了,露出豁了几颗牙的嘴:“啥方子?哦,你说这个啊。前阵子村里刚死人,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矮个子先生,看不清脸,就蹲在这锅边,一边烧火一边跟我说,‘毒不死人的苦,才是药’。醒来我就琢磨,这灶膛里的灰,最苦最涩,混上米汤,说不定就是药呢。”

柳如烟娇躯一颤,那句“毒不死人的苦,才是药”,如一道闪电劈入她的记忆深处。

那是很多年前,陈默在教她辨识毒草时,随口说的一句话。

她没有拆穿这个“梦”,反而深深看了一眼那口黑漆漆的铁锅,转身将此方详细记录下来,整理成册,命名为《灶疗十二验》,用信鸽送往京城太医院,投稿人,依旧是——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