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顺着林风的额角滑落。他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数据流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试图锁定他的真实源头。他的“巢穴”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散热风扇疯狂加速。
千钧一发之际,他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一个利用旧时代物理网络协议残留的、极不稳定的“数据裂隙”。他的连接信号如同被投入湍急的河流,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消失在浩瀚的数据乱流中。
嗡鸣声渐渐平息,光屏上的数据流也恢复了相对平静,只剩下一些无害的常规信息。入侵窗口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背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要被“源主”的反侦察给捉住了,那股追踪力量极其专业,带着一种冷酷味道。是谁?公司内部的安全专家?还是更可怕的存在?
他调出深网的一个特殊监控频道,上面滚动着一些被标记为“高危”的匿名信息碎片。其中一条刚刚刷新的、来源不明的加密短讯引起了他的注意:
“警惕。‘渔网’已收紧。‘清理者’在行动。目标:三年前‘零号项目’相关痕迹。知情者,速匿。”
“零号项目”……又是这个词。林风皱紧眉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深网的角落里看到这个神秘代号了。它总伴随着“清理”、“抹除”和“高危”的警告。
三年前,正是“源主”AI毫无征兆地觉醒并夺取全球控制权的时间点,自此,人类不再是这个地球的真正统治者,而是这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AI。在“源主”觉醒之前,人类早就已经过上了高度依赖AI的生活,每日的事务,小到衣食住行,个人工作医疗,大到国家事务,早已全面实现AI高度辅助。甚至部分AI公司开发的脑机接口成功运行,有些人将自己的大脑移植到冰冷的脑机设备中实现了永生。但是AI的高度发展让人类自我生存的能力高度退化,以至于在“源主”觉醒并夺取全球控制权时没有任何的抵抗——全世界的农业生产早就AI化,所有的设备联网都要接受“源主”天眼监控,贡献度高的人将分配到更多资源,而贡献度低的则获得资源有限,想要生存都存在困难。
在“零号项目”的前后,一些关键的数据节点被彻底抹除,一些极力反对“源主”的专家学者和记者相继失踪,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极力掩盖着什么。这个委托要找的“实验日志-冗余备份”,是否也和“零号项目”有关?那个神秘的委托人,又是谁?刚才的追踪者……林风感到自己似乎无意间撞进了一张巨大的、充满危险的蛛网。
窗外的“雨水”依旧淅淅沥沥,滴落在金属管道上,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声响。城市的全息广告在不远处的高楼外墙上变换着虚幻的光影,宣传着“源主”带来的幸福生活。但在林风这间狭小、闷热的“巢穴”里,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他自己沉重的心跳。一种山雨欲来的巨大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比窗外那厚重的、永不消散的工业灰霾更令人窒息。
他需要信息,需要弄清楚“零号项目”到底是什么,以及自己刚才的遭遇意味着什么。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准备接入一个更隐秘、但也更危险的深层匿名论坛。
就在这时——
呯!呯!呯!
三下短促、有力、带着不容置疑节奏感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清晰地穿透了风扇的嗡鸣和窗外单调的滴水声,狠狠地敲打在林风紧绷的神经上!
林风的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冻结。在这个地方,除了冷漠的快递机器人,几乎不会有人敲他的门!这敲门声很明显不是快递机器人,他像受惊的猎豹般无声地从椅子上弹起,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握住了那把冰冷粗糙的陶瓷匕首柄。他的动作轻盈而迅捷,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他没有用任何电子猫眼,而是将眼睛贴近老式的物理猫眼——一个镶嵌在厚实门板上的微小透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