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十四行诗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试图找到新的、更有力的反对理由……他想说魁地奇扫帚失控的案例比比皆是,想说明游走球能轻易打断人的肋骨,想指出金色飞贼的追逐战往往伴随着高空坠落的巨大风险……但所有的话,都在她那双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并准备好了层层应对方案的、清澈而坚定的绿眼睛注视下,卡在了喉咙里。他意识到,任何关于“危险”的指控,都会被她用“相比其他冒险,这更安全”的盾牌挡回,而任何关于“浪费时间”的指责,在她“这是我本性需求”的宣言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寂静的地窖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伸出手,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指,抓过了桌上那支华丽的墨绿色羽毛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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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看她,晦暗难明的目光落在那个空白的、等待着他最终裁决的院长批准栏上,仿佛那是什么生死状。然后,他落下了笔尖——

沙…沙…

力透纸背的、带着一股压抑怒气的、华丽而锋利的花体字迹,重重地烙印在羊皮纸上——S. Snape。

那个签名,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美感,最后一笔的钩划带着凌厉的破锋,仿佛要撕破羊皮纸。

签完字,他“啪”地一声,几乎是用砸的力道将羽毛笔拍在桌面上,墨水瓶都随之一震。他抬起眼,黑眸中所有的挣扎和无奈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如同最后通牒般的警告,一字一句地,带着寒气砸向她:

“字,我签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蕴含着风暴,“但是,格温尼维尔,记住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记住你所谓的‘安全’和‘保证’。训练期间,如果让我发现…你因为任何原因——无论是愚蠢的队友、失控的游走球还是你自已那过度旺盛的表演欲——而受了任何一点伤,哪怕是擦伤……”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她,语气斩钉截铁:“…你的魁地奇生涯,立刻终止。并且,后续你所有的课余时间,包括但不仅限于禁闭,将会翻倍。我会亲自确保,你再也没有哪怕一秒钟的多余精力,去想你那些该死的扫帚和飞贼以及可恶的冒险。我说到做到。”

格温尼维尔微微颔首,但眼睛却牢牢地锁定着他,仿佛穿透了他冰冷的、试图建立绝对权威的外壳,看到了其下某些别样的、更加真实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只是用了一种……非常斯内普式的方式表达出来。

她突然向前凑近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她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明显调笑和探究意味的弧度,声音压得低低的,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西弗勒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羊皮纸上那力透纸背、仿佛蕴含着无尽情绪的华丽签名,“我发现…你这签名…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笔锋这么凌厉霸道,转折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勾连缠绵,带着点…嗯…克制不住的…深情劲儿?”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望进他骤然缩紧、如同最深邃寒潭的瞳孔里,语气带着一种大胆的、近乎挑衅的欣赏和调侃,“我在想,要是哪天你肯静下心来,用这笔迹给我写首十四行诗……那效果,一定比奥维德最热烈的情诗还要动人百倍。你觉得呢?”她甚至轻轻歪了歪头,一副认真探讨的样子。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骤然炸响在寂静的地窖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

斯内普的身体像是被一道无声的、最高强度的石化咒精准击中。他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冰冷严厉的面具瞬间出现了无数裂痕,瞳孔因为极致的窘迫、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恼而急剧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写…写十四行诗?还是情诗?用他那惯于书写毒药配方和诅咒笔记的笔迹?她究竟在暗示什么?是比以往更过分的调侃,还是…一种他连在心底复述都觉得烫嘴的、试探性的邀请?

如果是后者…梅林在上…他该怎么办?难道要像那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货一样,真的去翻找那些矫揉造作的诗歌集,然后坐在书桌前,对着羊皮纸绞尽脑汁,试图用他那些刻薄阴郁的词汇去拼凑出…去拼凑出赞美她的句子?还是说…他应该直接告诉她?告诉她那些在无数个寂静深夜里,如同毒蛇般啃噬他心脏的、滚烫而绝望的情感?告诉她他爱她?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恐慌。

不…这太荒谬了。更可能的是,这仅仅是她一时兴起的、恶劣的玩笑,是她新一轮“调戏”她阴郁教授的把戏。她总是这样,用最漫不经心的方式,在他严防死守的心防上撬开一道缝隙,然后得意地看着他方寸大乱。

一股滚烫的血液“轰”地一下,不受控制地冲上头顶,他的耳根、脖颈、甚至苍白的脸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片浓重的、根本无法掩饰的绯红,与他平日死寂的苍白面色形成了极其鲜明、几乎有些可笑的对比。他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一个短促而沙哑、带着破音的单音节:

“你——!”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彻底失了方寸、从耳根红到脖子的羞恼模样,活像一只被扔进沸水里的虾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她强忍着才没大笑出声,但眼底的笑意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她趁机后退一步,轻轻抱起不知何时蜷缩在脚边软垫上的星尘,将小家伙举到面前,用脸颊蹭了蹭它的柔软皮毛,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星尘,快看,某位男主人…啧啧,活像是被扔进坩埚里煮熟的虾子,从里到外都熟透了呢。”

星尘扭动着小身子,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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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试图平复那失控的心跳和翻涌的气血。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刻把眼前这个笑得像只偷腥狐狸的小女人抓过来,狠狠堵住她那张总是吐出惊人之语的嘴的冲动所淹没。但残存的理智和地窖的场合阻止了他。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黑袍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他需要冷静,需要远离这个总能轻易搅乱他一切步调的存在。

“你的禁闭结束了。”他背对着她,声音僵硬冰冷,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现在,立刻,带着你的…和那只狐狸,离开我的地窖。”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那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僵硬背影,知道今天已经逗弄过头了,再待下去,她的蝙蝠可能真的要炸毛了。她见好就收,小心翼翼地将签好字的申请表折好,收进龙皮包里。然后,她抱着星尘,脚步轻快地朝地窖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背对着她、肩膀紧绷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得意。她提高声音,语气轻快地说:“谢谢院长的批准!我会严格遵守您的‘安全条例’的!晚安,西弗勒斯!”

说完,她不等他回应,便笑着推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