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阴阳归一,轮回的终极形态

铜牛低头,冲着裂口喷了口气。

那气是檀木味的,带着点辣条的余香。裂缝立刻合拢,纸扎兵器落地变回农具,阴兵们一个接一个收刀入鞘,跪了下来,额头贴地。

金稻穗在他头顶飘着,随风一晃,百万阴兵齐刷刷抬头,眼眶里燃起绿火。

他们认主了。

田安静了。

他松开最后一口气,魂魄从残躯里飘出来,轻得像片纸。香囊早就空了,只剩个破布袋,挂在腰上晃。他想笑,可嘴没动成。

耳边响起歌声。

不是山歌,是磁带机里的老调子,断断续续,像是从地底传来。他听出来了,是王寡妇每月十五在乱葬岗放的那盘求婚录音。现在,那声音绕着功德田转了一圈,又回来,缠在金稻穗上,打了个结。

账本还在赊阴铺的柜台上,没烧。

它蜷在那儿,封面发黑,页角翘起,像是怕火。陈三槐的残魂飘过去,指尖轻轻碰了下封面。

“你也是陈家人。”

账本抖了一下。

然后一页页自己翻起来,纸页边缘开始冒烟。第一张是师父咽气那天记的:收陈三槐为徒,转嫁功德二十年,附阴债三千六百文。第二张是他偷看王寡妇洗澡被罚抄的《清心咒》,抄了三百遍,每遍都少一笔。第三张是林守拙赊了纸马钱,写“下次烧纸还”。第四张是汤映红送来的孟婆汤原料单,备注“加健忘草,多加”。

一页页烧起来,火是金色的,不烫,只亮。

纸灰升空,每一片都映出一个画面:他蹲在井边数铜钱,用指甲磕桌角;他把算盘珠子弹上房顶,砸碎了太爷爷的智能机顶盒;他穿着补丁道袍,在城隍庙门口跟杨石头分烧鸡,鸡头让给土地神;他站在乱葬岗,给王寡妇的桃符重新系绳。

最后,所有灰聚在一起,拼出一句话:

“乖孙,这盘棋你接得漂亮。”

说完,灰散了。

铺子里只剩个空柜台,和一把烧秃的算盘。

外面响起了鼓声。

不是丧鼓,是升旗的鼓点。阴兵列阵,从酆都城一直排到功德田,黑压压一片,脚步整齐,踏得大地发颤。奈何桥晃了三下,桥面裂开一道缝,孟婆汤哗地溢出来,顺着沟渠流成河。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