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站在她床边,低头看那块松动的地板。他没弯腰,而是从算盘上弹出一颗珠子,砸向地面。珠子落地,没弹起,反而陷进去半寸,拼出个“信”字。
他伸手去抠。
暗格封着一层灰,灰上浮着暗红纹路,像干涸的血。他右眼又热了,金泪滴上去,灰层开始融化,露出半张泛黄的纸。
血书。
字是用毛笔蘸血写的,笔锋颤抖,像是写的时候手被刀抵着:
“当铺账房实为阴间放贷人,所有抵押物最终都流向十八层地狱。陆离坐镇地府资本部,操控三十七种阴阳利率。勿信‘黄金抵押’,实为柳枝裹金箔。勿信‘功德抵债’,实为子孙运抵押。吾已签下阴阳阴阳合同,魂契绑定三槐,若他阳寿不足,由我代偿。——父字。”
陈三槐看完,没动。
他盯着血书背面,那里有半枚指纹,边缘模糊,但纹路清晰。他认得这指纹——太爷爷在地府养老院刷电子签到机时,总用右手拇指,按完还要蹭两下,说是防黑客。
他爹的血书上,怎么会有太爷爷的指纹?
他没问王寡妇。
问了也没用。真相这东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把血书折好,塞进道袍内袋,转身出门。风从破庙门口灌进来,吹得幡面轻抖,那滴金泪还在地上,缓缓缩成一颗珠子,跟着他往外滚。
当铺内堂,狗牙元宝又开始啃他掌心。
这次啃得特别狠,像是知道他刚挖出点秘密,得赶紧抽点功德压惊。他甩了甩手,元宝嵌在皮肉里,纹丝不动,只从边缘渗出金丝,往经脉里钻。
门吱呀一声开了。
汤映红提着个青瓷罐进来,罐口封着蜡,贴了张符纸,写着“功德版拔毒膏”。
“新配方。”她把罐子放桌上,“加了往生池底泥,能中和阴债毒素。”
陈三槐没动。
他盯着她发梢,那里飘着一粒金粉,落地即燃,形如“信用土地”铜牌——上回她暴露身份时,也有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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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的汤,让我忘了我妈长什么样。”他慢悠悠说,“这次膏,是不是要让我忘了怎么呼吸?”
“这次是真的。”她指尖轻敲罐身,“不信,你拿驴试。”
“试过了。”他从袖子里掏出半块驴蹄,“刚才涂了,它在奈何桥头直播卖香烛,卖得挺好。”
汤映红嘴角抽了抽。
陈三槐打开罐子,一股桂花香冲出来。他蘸了点膏体,抹在狗牙元宝周围。金丝立刻缩回,元宝松动,从掌心弹出,啪地掉在桌上。
疼是止了。
可右眼开始出事。
视野扭曲,金泪不断涌出,眼前浮现出一条黑河,河上漂着无数小船,每艘船都堆满棺材,棺材上全刻着“陈三槐之墓”。船头站着祖先,太爷爷抱着纸人偶,手里举着二维码,齐声喊:“快烧往生券!再不烧,我们就要被收滞纳金了!”
他抬手擦眼。
幻象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