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脚步,是布料摩擦声。他回头,一具女尸的手指动了动,红绳松了一圈,条码朝上,像是在扫码打卡。
他出门,顺手把门带上。
门落锁的声音,和当铺账本合上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回到铺子时,天还没亮。
驴已经不刨钱了,正蹲在墙角啃一本《冥币防伪指南》,啃得还挺认真。他没管,直接坐下,从怀里摸出狗牙元宝,按在后颈风池穴上。
一阵刺痛,像是有人拿算盘珠子往他骨头里钉。他知道这是寿数被勾的反应,陆离的笔尖已经画到他命格上了。他闭眼,压住那股想吐金泪的冲动,等痛感过去。
门突然被踹开。
杨石头翻进来,明光铠蹭了一身泥,老头衫领子歪着,手里拎着夜壶,壶嘴还冒着热气。他二话不说,把一份报纸甩在桌上,啪一声,正砸在狗牙元宝上。
报纸头版大字:阴阳账房拟推冥币期货,杠杆率高达1:1000。
他盯着那行字,右眼又湿了。
一滴泪落下去,正好盖住“期货”二字。墨迹一晕,竟成了“期许”。
他笑了。
“他们不是想炒钱,”他说,“是想炒命。”
杨石头没接话,只是把夜壶往墙角一放,壶身“信用土地”四个字磕在砖上,响了一下。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陈三槐叫住他。
“还有事?”
“你夜巡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张黑子?”
杨石头一愣,“昨儿他没出勤,哭丧棒卡在桥头缝里,自己震得跟打摆子似的。”
陈三槐眯眼。
他知道那棒子不会无缘无故震。
他抬眼看向房梁。
梁上积灰厚,平时没人动。可此刻,灰面有道细痕,像是被什么划过。他盯着那道痕,右眼一热,一滴金泪涌上来,他没擦,任它流到眼角。
小主,
泪光里,那道痕动了。
它慢慢扭成两个字:陆离·绘寿。
字一成,立刻被穿堂风卷走,灰散,字灭。
他没动。
他知道这是张黑子留的。哭丧棒震,影子吃烧鸡的鬼差就知道有事,可他不敢留信,只能借灰写字,结果风一吹,话没说完。
他低头看桌上的报纸。
“期许”两个字还在,墨黑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