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片落地没响,反而吸住了一缕功德金光,像海绵吸水。金光顺着残片爬上来,缠上他的手指,又钻进右眼。他右眼一酸,第二滴泪滚出,这次没混纸灰,纯是被祖宗骂出来的。
泪落进天秤右托盘。
功德堆晃了晃,突然反向流动。金粉逆着引力往上飘,钻进他鼻孔、耳朵、破布鞋的窟窿。他打了个喷嚏,喷出一小团金雾,雾里浮着父亲搓纸钱的手影。
汤映红的身体开始碎。
不是流血,是像素化。一块块往下掉,像老电视关机时的雪花点。她还是没动嘴,声音从婴儿喉咙里挤出来:“我不是汤映红……是你爹留在孟婆汤底的备份。”
陈三槐没问为什么。
他知道父亲那代人,做事就爱留后手。当年能把功德转嫁到他身上,现在在汤里存个意识,也不算离谱。他只问:“代价呢?”
婴儿的嘴角抽了一下,像程序卡顿。
“代价是……我得删干净。”
她把婴儿往前一推。
婴儿没哭,反而抬起小手,指向陈三槐的左眼。指尖一弹,象牙手杖从婴儿车底射出,直插天秤中央。杖身刻满阴符,末端还沾着半片意大利古董棺材的漆皮——六道轮回集团走私货,上个月被他驴车撞翻时留下的。
手杖落地,天秤轰然一震。
右侧功德堆暴涨,压得左侧阳寿沙漏咔咔作响。金光顺着杖身往上爬,缠住陈三槐的脚踝,又绕上腰,最后裹住左眼。他闭上眼,通阴眼的视野里,所有债务清单开始褪色,像被漂白水泡过。
风暴彻底停了。
账簿页散落一地,墨迹全化成灰。纸刀断成两截,生辰八字那半截被风吹走,落进王寡妇晾在竹竿上的豆腐布里,布一抖,字迹就糊了。
他睁开眼,右眼还在流泪,但泪是清的。
左眼视野干净了。没有清单,没有倒计时,只有天秤底座上那行小字:“测试协议·第143次迭代”。
他蹲下,从龟甲残片上掰下一角,用指甲盖当刻刀,血当墨,在天秤底座划下一行字:“债务可计,人心不可量。”
刻完,他松手。
龟甲掉地,没碎。
永动机残骸从地底浮出,是第143章爆炸后留下的金属骨架,沾着石油和冥婚契约的灰。它颤了颤,突然往天秤底座撞去,像块磁铁吸住铁板。金属扭曲、重组,最后变成一块石碑。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