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天花板、地面裂缝,全贴着拓印契约。三百份,不多不少。每一份都带着“陈七郎”三个字,每一份都盖着“不得克扣”的印。
生死簿突然静止。
朱砂字不再加粗,也不再翻倍。笔画开始变淡,像被橡皮擦一点点抹去。
判官笔虚影在空中抽搐,笔尖的朱砂滴不下来,悬在半空,凝成一颗红珠。
然后,整本册子“砰”地炸开,不是物理爆炸,是信息崩解。纸页化成黑灰,飘散在空中,每一片灰都写着一个“伪”字。
判官笔虚影惨叫一声,碎成无数红点,被四壁的契约吸走。
陈三槐右眼的泪水止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堆黑灰缓缓落地。
林守拙捡起一片,捻了捻,说:“它不是被打败的。”
“是被气死的。”
“因为它发现,自己催了三百年的债,根本不存在。”
陈三槐没说话。他弯腰,从灰堆里捡起一小块残片。上面还残留半行字:“……利滚利,息复息,永世不得……”
他把残片塞进道袍内袋,靠近心口的位置。
“它还会回来。”
“下次带合同扫描仪。”
“或者改用区块链。”
林守拙摇头:“它要是升级成量子催收呢?”
“那就用更老的纸。”
“明朝的不够,就用汉代的。”
“再不行,就让我太爷爷从养老院爬出来,拿他当年给刘备铸的铜钱,砸它服务器。”
林守拙笑了,刚要说话,突然瞪大眼。
陈三槐回头。
那堆黑灰中,有一点红光重新亮起。
不是火焰,是文字。
一个字,从灰里浮出来,笔画加粗,比之前更粗。
“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