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没再说话,弯腰把七具纸人逐一拿起,用冥钞裹紧,像包婴儿。纸人不动,也不挣扎,被包的时候,纸脸轻轻颤一下,像在笑。
两人一前一后往祖坟走。
路上林守拙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黑血,抹在袖子上,继续走。
“你撑得住?”
“死不了。”林守拙喘着,“这身寿数都是扎纸攒的,多活一天是赚。”
到井边,陈三槐蹲下,把第一具纸人放进井口。纸人浮在水面,不沉,冥钞边缘遇水泛起金光,一圈涟漪荡开。
第二具、第三具……一具接一具放进去。
每放一具,井面就亮一分。
放完第七具,陈三槐盯着水面,没动。
杨石头提着夜壶凑过来:“成了?”
“等。”
“等啥?”
“等它认祖。”
杨石头刚要再问,井面突然一颤。
金光从水底涌上来,像有人在下面点了一盏灯。水面浮出七个小脸,纸做的,却有表情,笑的,闭眼的,还有一个张嘴,像在哼歌。
林守拙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成了……”他喃喃,“我闺女,你在那边,也听见了吗?”
金光顺着井壁往上爬,照到半空,突然炸开,像烟花爆了一瞬。陈三槐右眼又热了一下,不是泪,是暖。
他抬头。
祖坟方向,功德沙树整棵亮了,不是闪,是稳稳地燃着,像一盏巨型灯笼。七枚阴德果同时裂开,金烟升腾,在树影里拼出七个笑脸,一晃,散了。
杨石头张着嘴,夜壶掉地,水洒了一地。
“这……这算渡成了?”
“算。”陈三槐站直,“婴灵归位,债清了。”
林守拙还跪着,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抖。过了会儿,他抬头,脸上全是泪,可嘴角是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