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没动。
他看着陈三槐,忽然问:“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陈三槐喘了口气,“但我知道你哥不会让外人查自己。所以他派来的,一定是信得过的人——比如亲人。”
黑无常沉默。
远处,墨河翻涌,李白纸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雾中。
张黑子拔出哭丧棒,正要追,脚下一滑,踩到一片湿滑的纸灰。他踉跄了一下,回头看向林守拙。
林守拙蹲在纸人残骸边,手里捧着那块碎裂的电路板,嘴唇颤抖:“我扎的船……怎么就成了他们搞钱的壳子?”
孙不二走到陈三槐身边,盯着他手中残破的沙漏:“还能修吗?”
“修不了。”陈三槐摇头,“但它记得所有账。只要有一粒沙回来,就能对一次码。”
孙不二咬牙:“那咱们就得把那纸人找回来。”
“不用。”陈三槐抬头,看向黑无常,“他知道去哪儿交差。他哥在哪,沙漏就会被带到哪。”
黑无常终于动了。
他弯腰,将那张湿透的私生证拾起,塞回袖中。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向船尾。
“你要走?”张黑子问。
“审查结束。”黑无常说,“项目暂停。”
“就这么算了?”
“没有证据。”黑无常踏上雾面,如履平地,“一切等酆都复核。”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录音……”他说,“删了。”
陈三槐没回应。
黑无常没回头,继续前行,身影渐渐被雾吞没。
孙不二盯着他的背影,低声骂了句脏话。
林守拙忽然抬起头:“等等。”
所有人都看他。
他指着自己刚才摔碎的电路板,声音发颤:“这板子……是我三年前做的第一批样品。那时候,还没接到任何订单。”
陈三槐眼神一凝。
“意思是……”孙不二接话,“这船,在我们动手之前,就已经被人动过手脚?”
林守拙点头:“有人提前植入了控制系统。我只是……替他们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陈三槐低头,看着掌心那半截沙漏。
沙粒仍在流失,但最后一粒卡在出口,晃了晃,没掉下去。
他忽然想起王寡妇上个月塞给他的一包辣条。
包装袋上印着个倒骑驴的老汉,车筐里堆满蟠桃味零食。
当时他还笑说,天庭也开始做地摊货了。
现在想来,那老汉的眼神,怎么那么像在盯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