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醉枕山河梦

“这…这凝露…”

“有毒?!”

“姐姐…你…你想毒死我?!”

苏明月凄厉颤抖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骤然死寂的拍卖大厅。她脸色惨白如纸,沾着毒液的手指僵在半空,剧烈颤抖,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和破碎的震惊,演技逼真得连她自己几乎都要信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数道冰冷的探针,瞬间从摔碎的毒瓶、飞溅的毒液,死死钉在了脸色同样惨白、摇摇欲坠的侧妃林婉茹身上!

刚才那一下猛推,那惊慌失态,那甜腻到诡异的香气…一切都在无声地佐证着靖王妃那石破天惊的指控!

林婉茹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完了…全完了…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当众…!

“不…不是…”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是她!是她想害我!是她故意…”

“姐姐!”苏明月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将一个被信任之人背叛、心碎欲绝的可怜形象演绎到了极致,“这凝露是你宫里的刘公公亲手所赠!在场的诸位夫人都可作证!我感念姐姐好意,只想与姐姐同饮一杯…你若不喜,推开便是,为何…为何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行此歹毒之事?!”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逻辑清晰,人证(刘太监和在场贵妇)物证(摔碎的毒瓶)俱在!相比之下,林婉茹苍白的否认和反咬,显得如此无力可笑!

“哗——!”大厅内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侧妃竟然…”

“当众下毒!还是如此烈性的毒!”

“心思何其歹毒!”

“这是要置靖王妃于死地啊!”

议论声、惊呼声、斥责声如同海啸般将林婉茹淹没。她看着周围那些昔日巴结奉承的嘴脸此刻写满了鄙夷和恐惧,看着苏明月那哭得梨花带雨却眼底冰寒的模样,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身后同样吓傻的侍女慌忙扶住。

场面彻底失控!

“肃静!肃静!”拍卖行的管事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高喊,却根本无人理会。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拿下。”

两个字,不高,却带着绝对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寒意。

不知何时,一队玄甲森然的靖王府侍卫已无声地出现在大厅四周,为首的正是面覆寒霜的墨尘。他大手一挥,两名侍卫如同鹰隼般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瘫软如泥的林婉茹从侍女怀中拖了出来,反剪双手!

“王爷有令,”墨尘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在宣读一道冰冷的判决,“侧妃林氏,心思歹毒,谋害王妃,罪证确凿。即刻押入府中地牢,听候发落!”

“不!我是太子侧妃!你们不能…”林婉茹发出绝望的尖叫挣扎。

墨尘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侍卫立刻用破布塞住了她的嘴,如同拖死狗般将她拖了下去,只留下一路绝望的呜咽和满场死寂的惊恐。

所有人的目光,又下意识地投向二楼那珠帘后的包厢。虽然看不见人影,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帘幕后散发出的、足以冻结一切的恐怖威压。

靖王…果然一直都在!而且,毫不留情地处置了太子的人!

苏明月依旧维持着那副惊魂未定、摇摇欲坠的脆弱模样,由春桃搀扶着,眼泪无声滑落。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这一局,她赢了。不仅化解了杀身之祸,更借萧景珩的刀,狠狠剁掉了太子伸过来的一只毒爪。只是…经此一闹,那“龙脉香露”…

“拍卖继续。”

珠帘后,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下毒闹剧,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下一件,靖王妃所呈——‘龙脉香露’。”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强行从那场宫廷阴私的震撼中拉扯回来,重新聚焦到那传说中的续命奇香上。气氛变得无比诡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毒液的甜腥和侧妃绝望的哭嚎,与即将登场的神圣香露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拍卖师擦着冷汗,战战兢兢地请出那个被苏明月做了手脚的琉璃瓶。灯光下,瓶身剔透,内里膏体质地醇厚,隐隐有流光闪烁,封口处那个微不可察的异兽符文,在特定角度下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莹白。

“此香露乃靖王妃呕心沥血所制,融汇天地灵气,仅此一份…”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极力渲染着。

然而,经历了刚才的下毒风波,台下众人的情绪早已变了味道。贪婪依旧,却更多了几分忌惮、审视和怀疑。谁知道这所谓的“奇香”,是不是又是另一个陷阱?靖王妃刚被下毒,转头就拿出这东西…太过巧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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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价开始,远不如预想中热烈。几个事先被安排好的托儿喊了几轮价,便有些冷场。价格卡在了一个不低、却远未达到“天价”的程度。

珠帘之后,苏明月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帘幕,落在自己背上。她知道,萧景珩不满意。饵没能钓到大鱼。

就在拍卖师额头冒汗,准备落槌之时——

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从大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响起:“黄金,五千两。”

哗——!

全场再次哗然!直接从一千两跳到五千两黄金!这手笔!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出价者。是一个穿着普通灰色长袍、面容平凡无奇的中年男子,丢进人堆里绝不起眼。但他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符合其身份的漠然。

苏明月的心猛地一跳。这个人…给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并非权贵的傲慢,而是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审视感。

“五千五百两!”另一个豪商咬牙加价。

“六千两。”灰袍男子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稳无波。

价格一路攀升,很快突破了万两黄金大关!绝大部分都是那灰袍男子和几个疑似西域豪商的人在竞价,盛京本土的权贵反而逐渐沉默下去,冷眼旁观。

最终,价格定格在一万两千两黄金!被那灰袍男子收入囊中。

交易完成,男子接过那个琉璃瓶,看都未多看一眼,便起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丝毫得到宝物的欣喜或激动。

苏明月的心沉了下去。这个人,目的性太强了。他买的不是香露,而是香露代表的“可能”,或者说…是冲着那点微弱的玉佩能量来的!萧景珩的网,似乎网住了一条出人意料的、冰冷滑腻的怪鱼。

拍卖会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落幕。

回到王府,已是傍晚。听雪轩内,苏明月卸下那身沉重的华服头面,只觉得身心俱疲。左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