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沉默地点了点头，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伤痛。“我明白。多谢婆婆救命之恩。”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要明月能活下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玄婆婆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王爷言重了。是老身该谢您，若非您以命相搏，行此逆天之术，丫头她……”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又叹了口气，“您也需好好休养，老身先去配些温养神魂的汤药。”

玄婆婆离去后，萧景珩挥退了墨尘与赵嬷嬷。偌大的听雪轩外间，只剩下他一人。他靠在软榻上，目光落在内室那扇隔断的屏风上，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床上安睡的人儿。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指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葬神山祭坛上的最后一幕——她义无反顾地挡在他身前，眉心裂痕蔓延，生机飞速流逝……那一刻的恐惧与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深渊，几乎将他彻底吞噬。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令人心悸的画面压下。

夜幕悄然降临，王府内灯火次第亮起。听雪轩内更是被特意多点了好几盏灯，驱散了所有角落的阴影，显得温暖而明亮。

萧景珩勉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起身走入内室。他坐在床沿，就着明亮的烛光，终于有机会，也有勇气，细细查看苏明月的情况。

她依旧昏迷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淡金色的共生契印，如同一个神秘的烙印，昭示着他们之间无法分割的联系。他的目光落在她露在锦被外的手腕上，那里有几道细小的、已经结痂的划痕，是在龙脉核心挣扎时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划伤的。

他起身，取来温水浸湿的干净帕子，和玄婆婆留下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伤药。他动作极其轻柔地执起她的手腕，用温热的帕子一点点擦拭着那几道伤痕周围的污迹，仿佛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他的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不仅仅是因伤痛，更是因为后怕。

擦拭干净后，他挖出莹绿色的药膏，用指腹蘸了，极其小心地、均匀地涂抹在那些伤痕上。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丝凉意，昏迷中的苏明月似乎有所感应，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萧景珩的动作立刻顿住，屏住呼吸，直到见她再无其他反应，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愈发轻柔。

处理完手腕的伤，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肩膀……他记得，在最后的爆炸中，他曾将她死死护在怀里，但飞溅的石屑和狂暴的能量冲击，不可能完全避开。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掀开锦被一角。果然，在她白皙的肩胛处，有一片不小的青紫淤痕，在雪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钝痛蔓延。他取来活血化瘀的药油，倒在掌心搓热，然后小心翼翼地覆上那片淤青，用恰到好处的力道，缓缓揉按开来。昏迷中的苏明月似乎感到了不适，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痛楚的嘤咛，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忍一忍，明月……”萧景珩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愧疚，“淤血化开，才好得快。”

他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肌肤，感受着那下面脆弱的骨骼与生命脉动。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自己背后的伤口。那是在推开她，硬扛无虚最后一击时，被凌厉的气劲划开的，深可见骨。当时情况危急，他甚至连包扎都顾不上，只草草用了金疮药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