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阵极细微的风,因他这细微的动作,被带了起来。
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独特的味道,飘了过来。
很淡,却被殿内凝滞的空气衬得格外清晰。
那是硫磺混合着某种燥烈草药焚烧后的气味。刺鼻,燥热,与这庄严大殿内的龙涎香、檀香格格不入。
萧彻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自幼嗅觉异于常人,对这味道更是印象深刻——当年苏璃曾试图为他化解体内寒毒,查阅古籍,提及某些邪门丹药炼制时,需以硫磺为引,混合烈阳草焚烧,产生的就是这种燥热刺鼻的气息。苏璃还曾嗤之以鼻,说此法霸道阴毒,绝非正道,炼丹者必是心术不正的妖道之流。
这味道,绝不该出现在一个御前侍卫身上。
除非……
萧彻的目光,如同最冷的冰片,无声无息地扫过那名侍卫。
面容普通,站姿标准,看不出任何异常。唯有那垂在腿侧的手指,指尖似乎比常人更显焦黄粗糙一些。
那侍卫似乎察觉到被注视,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更加恭谨,毫无破绽。
萧彻缓缓收回了目光,端起手边早已冷透的茶盏,凑到唇边,并未饮用。
杯壁冰凉,映出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皇帝在演,在掩盖,在急于寻找新的“长生”途径。
而这条新途径的引路人,或许……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硫磺味……
妖道。
竟已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御前。
萧彻垂下眼帘,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彻骨的算计。
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冷茶的气息氤氲在鼻尖,却压不住那一丝顽固的、燥热的硫磺味。萧彻垂着眼,目光落在茶汤表面细微的涟漪上,那涟漪却映不出他心底冰封的杀机。
皇帝在台上唱念做打,悲愤震怒,要将所有污水泼向已化作干尸的赵玹,要将这惊天邪术定性为监正个人的狂悖逆举。演得真好,若非那方海殿青朱印泥的玺印就盖在他的生辰帖上,他几乎也要信了这君父的“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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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台下,恶臭未散,新的毒蛇已吐着信子,游到了御座之旁。
硫磺味……炼丹的妖道。皇帝这是旧灶刚塌,就迫不及待要垒新锅,甚至等不及清理完现场的灰烬,就将新的“方士”置于身边。何其贪婪,何其愚蠢,又何其……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