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雨痕与蟹踪

风暴在黎明前耗尽了力气。

海浪的咆哮变成疲惫的喘息。

陈沐阳是被刺骨的寒冷冻醒的。

浑身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像一层冰壳。

他猛地坐起,第一眼看向父亲。

陈景行蜷缩在角落,盖着湿透的短褂。

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脸颊的潮红退去,变成一种死灰的蜡黄。

嘴唇干裂出血,结着暗红的痂。

陈沐阳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扑过去,颤抖的手探向父亲额头。

冰冷!

不再是滚烫,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不祥的冰冷!

“爸!爸!”他嘶哑地喊着,声音在空寂的岩穴里显得格外微弱。

陈景行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

没睁开眼。

陈景行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又陷入更深的昏迷。

陈沐阳的目光立刻转向岩壁渗水点。

希望瞬间冻结!

那片湿润的深色岩壁,在风暴肆虐一夜后,竟变得异常干燥!

只有顶部残留着一点极其模糊的水痕。

下方承接水滴的椰壳里,浅浅的水层几乎蒸发殆尽。

只剩下一圈湿漉漉的印痕。

那珍贵的滴答声,消失了。

“怎么会…”陈沐阳的声音堵在喉咙里。

风暴带来的巨大气压变化或震动,可能破坏了岩层中微小的渗水通道。

绝望比洞外的寒风更冷。

他抓起那个只剩下湿痕的椰壳。

凑到父亲唇边,徒劳地刮蹭着内壁。

刮下一点点混合着灰尘的湿气。

陈景行干裂的嘴唇下意识地吮吸了一下。

这微乎其微的水汽,聊胜于无。

必须找到新的水源!

陈沐阳强迫自己冷静。

他冲出岩穴。

风暴后的清晨,空气像被洗过,冰冷刺骨。

天空依旧阴沉,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垂。

但雨停了。

他首先扑向昨天垒砌的蓄水石坑方向。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昨夜狂暴的海浪像巨锤,将他辛苦垒砌的石墙彻底摧毁!

石块被冲得七零八落。

那个浅坑被碎石和厚厚的海藻、泡沫完全掩埋。

一片狼藉。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徒手扒开冰冷的碎石和粘稠的海藻泥。

指甲翻裂,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终于挖开覆盖物。

坑底只有一层浑浊不堪、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海水!

昨天的风暴大潮,彻底污染了这个微咸水源点。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岩穴口。

目光扫过父亲腿上的伤口。

简陋的包扎被昨夜的海水和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腿上。

他颤抖着手解开湿透的布条。

一股浓烈的、甜腻的腐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绿色!

肿胀得发亮,像灌满了脓液的皮囊。

按压下去,皮肤下竟发出一种细微的、如同捏碎泡沫般的“捻发音”(皮下气肿,严重感染的征兆)!

浑浊的黄绿色脓液正从敷料边缘不断渗出。

伤口深处,隐隐透出一丝暗沉的、不祥的色泽。

坏疽?!

陈沐阳的脑袋嗡的一声!

部落里老人讲述的、伤口溃烂生蛆、最终截肢甚至丧命的恐怖故事瞬间涌入脑海!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不!不行!”他嘶吼出声,带着哭腔。

鸟粪石粉末和那些不明草糊,在如此凶猛的感染面前,脆弱得如同笑话。

必须找到真正有效的消炎草药!

刻不容缓!

他抓起黑曜石鱼叉,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出岩穴。

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寸被风暴蹂躏过的土地。

寻找任何看起来不同的、可能具有药性的植物!

低矮的滨藜丛被风雨打得东倒西歪。

鸟粪岩丘上覆盖的灰白色物质被冲刷掉不少,露出底下深色的岩石。

突然,在几块巨大礁石交错的缝隙深处,一片背风处。

几株植物吸引了陈沐阳的目光!

它们显然刚经历风暴洗礼,叶片残破。

但形态特殊!

植株不高,约莫半尺。

茎干深褐色,异常坚韧。

叶片呈长椭圆形,肥厚多汁,边缘有细密的锯齿。

最显眼的是,叶片表面覆盖着一层浓密的、银白色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