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站在窗前。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此人面貌清癯,目带精光,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官威。
正是贾雨村。
“学生冯渊,见过府尊大人。”冯渊躬身一礼。
贾雨村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而是目光如炬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少年,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秀。
“你就是冯渊?”贾雨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审视。
“是。”
“那首《春风》,是你做的?”
“是学生侥幸之作。”
心中默念“对不起了袁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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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幸?”贾雨村冷笑一声,“本官在官场沉浮多年,见过无数才子,却从未见过你这般‘侥幸’的。”
他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
“来扫千山雪,归留万国花。好大的口气。”
“本官倒是想问问,你这口气,是从何而来?”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这是试探,也是敲打。
冯渊抬起头,直视着贾雨村的眼睛。
“回大人,非是学生口气大。”
“而是这春风,本就如此。”
“它不问贵贱,不分南北,扫尽旧日的污秽,催发新生的万物。此乃天地至理,非人力可改。”
贾雨-村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少年,竟敢跟自己讲起了道理。
“说得好。”他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你可知,本官为何要见你?”
他躬着的身子又低了几分,姿态放得极尽谦卑。
“学生愚钝,不敢妄测大人心意。”
他的声音里没了方才的清亮,反而带上一种诚惶诚恐的沙哑。
“只是学生身如草芥,命似浮萍,在这金陵城中,不过一粒尘埃。”
冯渊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实则在观察贾雨村的神色。
“大人名满江南,正如那浩荡春风,吹拂金陵。春风到处,枯木亦能逢春。”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孺慕与期盼。
“大人肯于百忙之中召见学生,想来是怜我这株无根的野草,欲降下些许甘霖雨露,点化一二。”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捧高了贾雨村,又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尘埃里,顺便还把贾雨村召见他的行为,定义为“爱才”与“提携”。
贾雨村端着茶杯的手指,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一敲。
他笑了。
“你这张嘴,倒比你的笔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