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看不见,却坚韧无比的网。
他已经将岫烟牢牢地网在了里面。
而现在,他想把这张网,撒到自己这里来。
她侧过身,让开一条路。
“进来吧。”
冯渊走进禅房,一股清冷的檀香,混合着水仙的幽香,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设,简单到了极致。
一床,一桌,一蒲团,一书架。
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的是《逍遥游》里的句子。
冯渊的目光,落在那字上。
“姑娘倒是个妙人。”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他轻声念了出来。
“姑娘好字。”
妙玉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寻常男子,见了她这般容貌,不是失神,便是局促。
这人倒好,进门先看她的字。
“冯公子也懂书法?”
“略知一二。”冯渊走到书案前,“姑娘这字,有魏晋风骨,却又带着一股出世的禅意。看似无争,实则笔笔都在争。”
妙玉的心,震了一下。
“争什么?”
“争一口不愿与世同流合污的清气。”
冯渊转过头,看着她。
“姑娘,我说的对吗?”
妙玉没有回答。
她走到茶案前,坐下,开始生火,煮水。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于道的美感。
邢岫烟想上前帮忙,被她一个眼神止住了。
很快,水开了。
妙玉从一个柜子里,捧出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瓮。
她打开瓮盖,一股极清极冷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禅房。
“我这罐茶,是五年前,用寺里红梅上的雪,亲手蠲的。”
她用一把小小的竹勺,从瓮里舀出一些雪水,注入茶壶。
“这世间,也只有这东西,还算干净。”
她将一杯茶,推到冯渊面前。
“冯公子,请。”
冯渊端起茶杯,没有立刻喝。
他先是闻了闻。
“有梅香,有雪意,还有……姑娘的一点心事。”
妙玉握着茶壶的手,紧了一下。
冯渊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闭上眼,品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好茶。”
他放下茶杯,看着妙玉。
“只是,这茶太冷了。”
“长此以往,怕是要伤身的。”
妙玉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
“我略通医理。”冯渊的声音很平静,“姑娘常年饮用这寒凉之物,又思虑过甚,已伤及脾肺。若再不调理,不出三年,必将缠绵病榻。”
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邢岫烟紧张地看着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妙玉看着冯渊,那双清高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