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香炉里,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
环巍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在思考。
冯渊垂着眼,耐心地等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你对如今这天下,怎么看?”
良久,环巍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比上次更加嘶哑,像两块朽木在摩擦。
冯渊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这才是今日召他进宫的真正目的。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随即恭敬地回答。
“回太上皇,臣以为,我大吴如今虽有隐忧,却根基稳固。”
“哦?”
环巍的眼皮抬了抬,露出一点兴趣。
“说来听听。”
“东北高句丽,狼子野心,屡犯边境,此为肘腋之患,不可不防。”
“西北肃州,虽有牛继宗等将镇守,但西狄凶悍,战事焦灼,此为心腹大患,需徐徐图之。”
“至于南海之地,有蛮夷小国,时常作乱,骚扰商船,此乃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冯渊侃侃而谈,将大吴的外部威胁,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巧妙地避开了神京城,避开了朝堂。
他绝口不提忠顺王日益膨胀的势力。
也不提当今圣上环汔的软弱与无力。
更不提那些盘根错节,早已烂到了根子里的世家门阀。
他只说外患,不说内忧。
因为他知道,太上皇想听的,正是那些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环巍静静地听着。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可冯渊能感觉到,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一点点积聚起来的失望,像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说完了?”
环巍问。
“臣,愚钝。”
冯渊低下头。
“你只说了边疆之事,那这朝堂之上,这神京城里呢?”
环巍的声音,陡然转冷。
“朕让你做一把刀,不是让你当一个睁眼瞎。”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大殿。
冯渊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他依旧没有抬头,声音沉重而坚定。
“臣是刀。”
“刀的职责,是斩杀外敌,护卫疆土。”
“至于朝堂之事,自有陛下与太上皇圣裁,臣不敢妄议。”
“臣只知,此身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