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啊!"
把头一巴掌拍在猴子后脑勺上,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给受惊的服务员:"妹子,对不住,我孙子喝多了……"
吃完饭已是黄昏。我们在路边拦了两辆黄包车,说好五块钱送到长途汽车站。
我和猴子、哑巴挤一辆,把头他们坐另一辆。箱子搁在腿上,硌得大腿生疼。
车夫是个精瘦的老头,边蹬车边哼着小曲,时不时回头瞟一眼我们鼓鼓囊囊的行李箱。晚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少许酒意。
汽车站人声鼎沸,大喇叭里循环播放着:"开往广州站的班车即将发车..."
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队,几个扛着蛇皮袋的民工正和检票员吵架。
把头买了六张最晚班的票,行李箱被司机粗暴地塞进后备箱,发出"哐当"一声响,听得我们心头一颤。
检票员是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看了眼我们的票:"最后一排。"
车厢里弥漫着脚臭、汗臭和劣质香烟的混合气味。
我们艰难地挤到最后一排,座椅上的海绵都露了出来。
前排坐着个穿尼龙袜的秃顶大叔,正旁若无人地抠脚,味道熏得猴子直干呕;右边是个抱孩子的妇女,小孩哇哇大哭,鼻涕糊了一脸;最前面一排靠着过道的中年妇女抱着只活鸡,鸡冠子蔫了吧唧地耷拉着。
我和猴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哑巴像尊门神似的挡在过道一侧。
"操……"二踢脚刚骂了半句,被把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各位乘客请注意,广州方向的班车即将发车......"广播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引擎轰鸣着启动,车厢剧烈抖动起来。窗外,县城的灯火渐渐远去。
老烟枪摸出烟盒,被售票员厉声制止。猴子蔫头耷脑地缩在座位里,酒劲还没完全过去。
车开出去不到一小时,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前排大叔的呼噜像老牛叫,中间过道的老头打呼像摩托车发动,最绝的是左前方那个胖子——他的呼噜时而像猪哼哼,时而像大象嘶鸣,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类似鸭叫的颤音。
"这特么是动物园吧..."我揉着太阳穴,从包里掏出两张纸巾团成球塞进耳朵,靠在窗玻璃上昏昏欲睡。
朦胧中,看见哑巴正襟危坐,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像只守夜的猫。
再睁眼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车厢里鼾声依旧,此起彼伏像交响乐。
把头正借着微弱的手机光看地图,老烟枪在偷偷抿着小酒,二踢脚和猴子头靠头睡得正香。
广播突然再次响起:"各位旅客,广州站即将到达..."
把头正在整理衣领,老烟枪把空酒瓶塞进座椅底下。
二踢脚伸了个懒腰,胳膊肘不小心撞到前排座椅,引来一声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