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从远处传来,混着断续的笛音,像是贴着水面飘过来的。林清歌站在一艘画舫的甲板上,脚底木板微凉,风里带着湿气。她没动,右手还握着那支鎏金簪,簪子尾端的蓝光已经暗了,但皮肤底下那种被拉扯的感觉还在。
周砚秋的虚影浮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指虎横在胸前,眼神盯着船舱门口。他的轮廓比刚才清晰了些,可边缘仍在轻微抖动,像信号不稳的画面。
舱门帘子被人掀开。
一个穿藏青缎面短褂的老头走出来,指甲剪得很短,指节粗大,动作却轻。他看了林清歌一眼,目光停了一瞬,又移开。
“你来了。”他说。
林清歌没问他是谁。她知道这人不是幻象。刚才琵琶崩解时,空气中残留的频率波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沉的震动——来自脚下这艘船的结构本身。
“画在里头?”她问。
老头点头,侧身让出通道。“二十年没打开过。今天早上,画框自己震了一下。”
林清歌走进去。
舱内不大,四壁挂了三幅画,都用黑布盖着。中间那幅稍微歪了些,布角滑落一半,露出下面金丝雕边的框。
老头走过去,把黑布拿下来。
画上是个年轻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月白色旗袍,坐在一架老式钢琴前。她的手搭在琴键上,头微微侧着,像是刚弹完一段旋律。背景是夜晚的庭院,月亮挂在屋檐上方,树影斑驳。
林清歌呼吸一滞。
那是程雪。
不是现在的程雪,也不是戏台上的“云遮月”。这张脸更干净,眼神里没有防备,嘴角扬起一点笑,是真的在笑。
可最让她心跳停顿的,是画右下角的一行小字:
**《星海幻想曲》·程雪 · 二十岁生辰留念 · 癸未年三月初七**
癸未年。
那是林清歌出生前三年。
她伸手摸了摸耳钉。裂口还在,银质表面沾着干掉的血迹。指尖刚碰上去,耳钉突然闪了一下蓝光,很弱,但和之前在后台那次脉冲频率一样。
老头没说话,退到角落,靠墙站着。
林清歌走近画框。她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和画中程雪的脸重叠在一起。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画框边缘。
就在那一瞬间,画中的程雪转过了头。
她看着画外,看着林清歌,嘴角慢慢拉开,笑得更深了。
林清歌猛地后退一步。
周砚秋的指虎已经架在画框侧面,金属边缘压住玻璃缝。他声音低:“别再碰。”
可已经晚了。
画布右下角开始渗出暗红色的东西,顺着纹理往上爬,像墨汁,但颜色更深,接近干涸的血。气味飘出来,铁锈混合着旧纸的味道。
林清歌没逃。她盯着那片蔓延的红,心跳加快,但脑子清醒。这不是攻击。如果是清除程序,早就动手了。这是……反应。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