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甩了甩头,强行驱散眼前的幻象。不行,不能在这里倒下。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运转体内那稀薄的灵力来平复翻涌的气血和动荡的识海。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体内的刹那——
一幅完全陌生的画面,毫无征兆地、粗暴地撕裂了他的内视感知!
不是燃烧的花海,而是一个阳光明媚、开满各色鲜花的篱笆小院。画面带着一种温暖而模糊的旧时光晕。视角很低,似乎属于一个孩童。
一双沾满泥土的小手,笨拙地捧着一朵刚刚用灵力催生出来的、带着露珠的蓝色小花。小花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美丽得不似凡物。小手将花递向篱笆外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子,声音稚嫩而充满期待:“给…给你们…它能让人开心…”
“啊!快丢掉!是花妖的妖术!”
“脏死了!娘娘腔才玩花!”
“怪物!离我们远点!”
刺耳的嘲笑、嫌恶的尖叫、还有一块飞来的硬土块,狠狠砸在那双捧花的小手上!蓝色的小花跌落在地,被一只肮脏的脚丫无情地碾进泥里,花瓣破碎,光晕瞬间熄灭。
剧烈的委屈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那个小小的孩童视角。阳光明媚的小院骤然变得阴冷灰暗,篱笆外孩子们模糊的脸孔扭曲成嘲讽的鬼脸,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和地上那朵被践踏的、沾满污泥的蓝色残花…
小主,
“花仙…柔弱…废物…”
“果然…一文不值…”
“没人需要…没人会喜欢…”
低沉、绝望、带着浓浓自卑的呓语,并非来自画面之外,而是直接从他荆青冥灵魂深处响起!是那个被欺凌、被排斥的童年自己的声音!是深埋心底、被花魂诅咒彻底引爆的、关于花仙血脉“原罪”的自卑与执念!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自身最深弱点的记忆闪回,比刚才的祖魂诅咒冲击更让荆青冥猝不及防!那被碾碎的蓝色小花,那刺耳的“娘娘腔”,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用冷漠和力量筑起的外壳,直抵最脆弱的软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久违的冰冷孤寂感和自我怀疑,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而上!
他身体剧震,猛地从半跪状态跌坐在地,双手死死捂住额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左眼深处的黑莲印记疯狂闪烁,试图吞噬这源自自身的负面情绪,但这一次,效果却微弱了许多。因为这份痛苦,本身就根植于他的血脉,他的记忆,他的存在本身!
“不…不是…”他咬着牙,试图反驳那灵魂深处的呓语,声音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我有力量…污染…是力量…”
就在这时!
“嘶嘎——!”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混合着浓烈的腥风,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荆青冥侧后方不远处的水洼中爆射而出!目标不是他,而是他身后污壤中那株刚刚萌芽、正散发着诱人生命与污染混合气息的“蚀骨萤”!
一条毒涎鳄!体长近丈,浑身覆盖着黑绿相间、沾满泥浆的厚实硬甲,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匕首般惨白的獠牙,口中喷出的腥臭气息令人作呕!它潜伏已久,显然是被“蚀骨萤”初生时散发的、蕴含精纯生机与微弱污染的独特气息所吸引,将这异种当成了绝佳的滋补猎物!
这袭击来得快如闪电!时机更是歹毒!正值荆青冥被祖魂诅咒和童年阴影双重冲击,心神最为动荡、反应最为迟钝的瞬间!
死亡的腥风瞬间将荆青冥从剧烈的精神内耗中惊醒!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也根本无暇思考!赵大可以炮制,但这株耗费他心血、承载他反抗祖魂诅咒证明的“蚀骨萤”幼苗,绝不能有失!
本能压倒了一切!
识海中,那枚由蚀骨花残息与腐萤苔藓融合、又经他精血点化而成的“蚀骨萤”灵种虚影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
【主动技能‘毒藤之触’强制发动!目标:毒涎鳄!】
【严重警告!‘蚀骨萤’处于极度脆弱萌芽期!强行催动‘毒藤之触’形态攻击将大幅损耗其本源!可能导致灵种崩溃!】
黑莲印记在左眼深处炽烈燃烧!荆青冥的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蚀骨萤”灵种之上!没有选择!唯有攻击!
“嗡——!”
就在毒涎鳄布满倒刺的舌头即将卷住“蚀骨萤”那搏动光点的前千分之一秒!污壤中,那株小小的异种猛地剧颤!它顶端那胶质的、搏动着光华的“花苞”,在零点一秒内,以超越肉眼极限的速度,骤然爆射出三道仅有拇指粗细、却凝练到极致的暗紫色能量藤影!
这三道藤影快!狠!毒!它们并非实体藤蔓,更像是纯粹由精纯的麻痹毒素、腐蚀血肉的剧毒以及荆青冥狂暴的杀戮意志凝聚而成的死亡射线!
一道精准如毒蛇吐信,直刺毒涎鳄大张的口腔深处软肉!
一道迅捷如蝎尾倒钩,狠辣地缠向它相对脆弱的脖颈连接处!
最后一道则刁钻如地底毒根,阴险地扎向它覆甲较薄、防御稍弱的侧腹!
“噗!嗤!噗!”
三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穿刺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精准命中!
“嗷吼——!!!”
毒涎鳄庞大沉重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狠狠砸中,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惨嚎!它那引以为傲的冲势被硬生生打断,从半空中轰然坠落,沉重地砸在污壤旁的泥泞浅水里,溅起大片腥臭的黑泥浆!
它疯狂地翻滚、扭动,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抽打水面,试图甩掉那致命的藤影。但刺入口腔深处的那道藤影,瞬间释放出麻痹神经的毒素,让它咬合肌无力,嘶吼都变得含糊!缠住脖颈的藤影骤然收紧,暗紫色的毒素如同附骨之蛆,顺着鳞甲缝隙疯狂钻入血肉,所过之处,坚韧的皮肉发出“滋滋”声响,冒出刺鼻白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溃烂!扎入侧腹的那道藤影最为致命,恐怖的混合毒素与破坏生机的污染之力如同决堤洪水,瞬间侵入了它的腹腔脏器!
仅仅两个呼吸!这头在腐毒沼泽深处足以令凝气后期修士都头疼的凶悍猛兽,挣扎的力道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下去。它那灯笼般的巨大眼珠迅速蒙上了一层绝望的死灰色,原本凶残暴戾的光芒被无法理解的剧痛和濒死的恐惧彻底取代。粘稠腥臭的黑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块,如同开了闸的污渠,不断从它口鼻和侧腹的伤口中汩汩涌出,将身下的泥浆染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墨绿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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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青冥依旧跌坐在地,急促地喘息着,额角的冷汗混合着泥浆滑落。左眼深处燃烧的乌光缓缓熄灭,只余下瞳孔边缘一圈尚未散尽的、冰冷的杀意。他冷漠地注视着毒涎鳄在污秽泥水中徒劳地抽搐着走向死亡,眼神深处,那被童年阴影和祖魂诅咒勾起的脆弱与动摇,已被眼前这血腥而高效的杀戮彻底碾碎、覆盖,重新凝结成更加坚硬、更加冷酷的冰层。
污壤中央,那株“蚀骨萤”搏动的光华明显黯淡了大半,顶端那胶质的“花苞”向内蜷缩着,透出一股强烈的萎靡与虚弱感。强行催动攻击,显然让它付出了巨大代价。
然而,荆青冥沾着泥污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弧度。冰冷,残酷,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