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军的大旗,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那面巨大的黑色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从地狱里伸出的魔爪。
紧随其后的,是无边无际的人潮。
八万大军,旌旗蔽日,尘土漫天,那股庞大的压迫感,让卢奴城头上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张牛角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得意地环顾四周。
他想象中,应该是百姓奔逃,村庄冒着炊烟,遍地都是可以抢掠的财富。
然而,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死寂。
田野里,连一根待收的麦苗都没有。
远处的村庄,静得像一座座鬼村,门窗洞开,家徒四壁,连口破锅都被带走了。
别说人了,连只鸡,一条狗都没留下。
整个卢奴城外,方圆数十里,被刮地三尺,干净得能跑耗子。
“怎么回事?!”
张牛告勒住马,脸色铁青,对着身边的斥候吼道:
“人呢?粮食呢?!”
斥候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回道:
“大帅……都……都被那刘景迁进城里了。”
张牛角愣住了。
他身旁的褚燕,脸色凝重,叹了口气。
“张帅,我早就说过,这个刘景,不可小觑。”
“他这一手坚壁清野,玩得太绝了!”
“这是要活活耗死我们啊!”
张牛角闻言,不怒反笑,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狂傲。
“耗死我们?就凭他城里那万把人?”
他用马鞭指着固若金汤的卢奴城,唾了一口。
“他这就是个缩头乌龟!以为躲进龟壳里,老子就拿他没办法了?”
“传我将令!安营扎寨!老子倒要看看,他这龟壳能有多硬!”
褚燕看着张牛角那副浑然不当回事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曾亲身领教过刘景的厉害。
那支军队的战力,那种算无遗策的计谋,根本不是寻常官军能比的。
可现在,张牛角完全被八万大军的虚假强盛冲昏了头脑。
这仗,怕是难了。
黑山军的营寨很快就扎了下来,连绵十数里,声势浩大。
但声势不能当饭吃。
第一天,伙夫们还能用随军带来的干粮做出些像样的饭食。
第三天,饭食就变成了稀粥。
第五天,粥里已经能照出人影了。
八万张嘴,每天消耗的粮草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他们本是流寇,打的就是以战养战,就地补给的主意。
可刘景釜底抽薪,让他们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他娘的!这粥能养活耗子吗?”
“连口肉腥都闻不到,还打个屁的仗!”
营地里,抱怨声四起,士兵们无精打采,士气肉眼可见地往下跌。
一些小头目为了争抢仅有的一点粮食,甚至已经开始发生小规模的械斗。
张牛角坐在帅帐里,听着外面的吵嚷,脸色越来越黑,像锅底一样。
焦虑,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
就在此时,城头上的动静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