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陈到借着微弱的灯光,眉头紧锁,他盯着铺在膝头上的一张粗糙草纸。
纸上画着些奇怪的线条和符号,旁边是歪歪扭扭的注解:
“1、2、3……十、百、千”、“前、后、左、右”、“甲、乙、丙、丁”……字迹简单到令人发指,像是孩童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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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教导营发的“识字簿”,上面是所谓的“简体字”和“小写数字”。
白天操练队列口令,晚上被逼着认这些鬼画符,还要学什么加减法。
几个老油子骂骂咧咧,说这是脱裤子放屁,认字能当饭吃?能挡刀子?
陈到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纸上的“左”、“右”。
白天操练,传令兵嘶吼着“左翼”、“右翼”,队伍却总是混乱不堪。
如果每个人都能看懂旗号,或者听清简单的“左”、“右”指令……
他又看向那些简单的数字。
后勤官分发口粮,拿着竹筹,数着人头,算着份额。
若是人人能识数,岂不是这些小兵至少也是一名军官,将校?
一种模糊、却异常强烈的感觉爬上他心头。
陈到隐约觉得,侯爷这种练兵之法,不仅在练体,更是在练心。
这些看似粗陋简单的符号,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正在试图撬开某种蒙昧的枷锁。
营房外,夜风中,隐约传来孩童稚嫩的诵读声,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人……口……手……上……中……下……”
那是蒙学堂的方向。
侯爷竟真拨了宝贵的纸笔,让流民的遗孤、孩童去学这些“鬼画符”。
蔡家那位才女小姐,亲自编的“启蒙教材”郎朗上口。
陈到闭上眼。
白天教导员的话,那些简单的符号,孩童的诵读,还有营外那座在号子声中一点点从泥泞里拔起的灰白巨城……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在他脑海中翻腾。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草纸上那个最简单的“一”字上。
他拿起一根削尖的炭条,借着昏暗的灯光,在草纸的空白处,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开始描摹。
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土墙上,像一名沉默而执拗的文士投影。
真正的成功,就是在你睡觉之时,比你厉害的人还在学习奋斗。
这点,古今中外,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