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水河畔的喧嚣与顶礼膜拜,最终在王都尉强自镇定的指挥下,渐渐平息。
村民们如同做了一场大梦,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对“张先生”(他们不敢再直呼“真仙”,却也不敢再视其为普通囚徒)的无限敬畏,搀扶着、议论着,一步三回头地返回了张家沟。
那神汉巫奎则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被戍卒如同拖死狗般押走,等待他的,将是王都尉的严厉审问,以及律法的制裁。
王都尉为张苍单独安排了一个原本用于堆放杂物的、稍显干净的窝棚,并默许卸除了他脚上最沉重的铁镣,只保留了手腕上较轻的束缚——这已是这位都尉在当前情况下,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优待”和妥协。
他看向张苍的眼神依旧复杂难明,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后,便匆匆离去,他需要时间消化今日的冲击,更需要思考如何向上峰汇报这惊天动地的一切。
窝棚内,终于只剩下张苍一人。
外界的声音仿佛被隔绝,他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坐下。
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与某种本源力量的透支。
他闭上双眼,仔细回味、内视着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指。
意识沉静下来,摒弃了外界的纷扰,他渐渐“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景象。
在他身体的周围,尤其是在书写过《劾河伯书》的右手以及眉心祖窍之处,隐约缭绕着一缕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气流。
这气流并非真实可见,而是一种感知中的存在。
它呈现出一种厚重、苍茫的玄黄之色,其中似乎蕴含着社稷的沉重、山河的脉络、以及亿万人心汇聚而成的秩序与呐喊。
它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堂皇正大的气息。
“这就是……国运?”张苍心中明悟。
这并非凭空生成的力量,而是源自于他脚下这片名为“大秦”的土地,源自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受《秦律》规范与庇护的无数子民。
它无形无质,弥漫于天地之间,维系着帝国的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