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口深潭,表面平静,却无人能窥见其底。
……
日头渐高,属官们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廨署。
昭孔陪着笑,将张苍送至后堂县令居住的院落,又是一番殷勤安排后,方才告辞离开。
走出院落,昭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沉如水。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眼神闪烁。
“如何?”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身材魁梧、面色冷硬的县尉。
昭孔冷哼一声,捋了捋颌下的短须:“是个硬茬子,不像前面那几个那么好糊弄。一口一个秦律,滴水不漏。”
县尉皱眉:“那他会不会……”
“怕什么?” 昭孔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老辣,“他再硬,也只是个县令,还是个被陛下按在此地的县令。强龙不压地头蛇,陈县这潭水,深着呢!他既然要讲秦律,那我们就陪他讲!看看在这陈县,到底是竹简上的律法管用,还是我们手里的‘规矩’管用!”
他压低声音:“去,告诉各家,都给我把尾巴收起来,近期安分点。另外……把‘那几份’卷宗,‘不经意’地放到他案头去。他不是要依法办事吗?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办,又能怎么办!”
“明白!” 县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领命而去。
昭孔独自站在廊下,望着县衙外熙攘的街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张苍……咱们,慢慢来。”
而此刻,后堂院内。
张苍屏退了左右,独自站在院中一棵老槐树下。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沉静的官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第一天的交锋,看似平淡,实则凶险。
昭孔等人的态度,印证了李斯信中所言非虚,陈县的水,确实很深。
但他心中并无畏惧,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盘根错节?循序渐进?” 他低声自语,摇了摇头。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修长而有力的手指,仿佛能感受到那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法”的力量在其间流淌。
“那就让我看看,是你们的根节硬,还是秦律的刀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