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门闭合的瞬间,顾昭耳中嗡鸣。
黑暗里那盏青铜雁足灯的幽蓝火光突然暴涨三寸,在墙面投下晃动的影,那些他修复过的古物——商周兽面纹鼎的残缺兽首、宋元青花瓶补上的冰裂纹、还有半块残玉修复时补上的螭龙尾——竟顺着墙纹游弋起来,像被注入了活气的墨线。
“修己之心,复他人之愿。”机械音混着青铜摩擦的钝响,从头顶的藻井渗下来。
顾昭喉间发紧,怀里的残玉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他刚要抬步,眼前骤黑。
再睁眼时,鼻尖先涌进熟悉的檀木香。
他站在一间狭小的修复室里。
旧木桌边角包着铜皮,上面摆着竹制的刻刀、小楷笔,还有半块没上完釉的陶片——这是师父失踪前的修复室,是他十二岁被捡回来后,睡在藤编躺椅上看师父修东西的地方。
“你真以为自己配得上‘活文物修复师’之名?”
冷硬的嗓音从身后劈来。
顾昭转身,看见穿靛青对襟衫的老人站在博古架前,指尖敲着那尊他刚入门时修复的汉代陶狗。
老人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更密,眉峰皱成刀刻的痕:“三年前你守着我咳血,连半块止血的玉扳指都找不着;现在你进天衡塔,也不过是重蹈覆辙——你救不了任何人。”
顾昭的指尖微微发颤。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涌进脑海:师父倒在漏雨的屋檐下,血把青石板染成暗褐,他翻遍所有抽屉,只找到半盒干了的金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