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呆若木鸡,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终于明白为何初见秦可卿时觉得眼熟——那眉眼分明与记忆中的忠义亲王有七分相似!

想起父亲最后的警告,贾珍不禁打了个寒颤。如今那 身边不仅有贾颜的人,更有皇家密探暗中守护。若再敢妄动,怕是顷刻间就会大祸临头。

这位 成性的纨绔子弟,此刻终于清醒地缩回了爪子。

这么多年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把握着分寸,即便贪恋美色,也只敢招惹那些能招惹得起的人。

如今面对秦可卿,他却彻底束手无策。且不说她已是超品诰命夫人,单是被先皇旧部和当今圣上的人暗中盯着这一点,就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真没想到,秦可卿竟有这般背景。

既然如此,我自然奈何不了你。

但动不了你,难道还动不了贾颜?

我身为贾家族长,又承诺要教导这小子,凭这两重身份,整治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等着瞧吧,即便不敢动你,也要让你尝尝丧夫之痛。贾颜,休要怨我,要怪就怪你命该如此。

既然无法对秦可卿下手,贾珍立即将矛头转向贾颜。毕竟那小子向来听话,要设计害他易如反掌。只是此刻贾珍力不从心,只得长叹一声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贾敬已步入会客厅。不多时,贾颜被人引了进来。

颜哥儿来了,坐吧。贾敬和蔼地说道。

多谢敬大伯。

自家人不必客气。今日唤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贾颜恭敬行礼后,在侧座轻轻落座:不知敬大伯有何吩咐?

贾敬凝视他片刻,正色道:近来贾家变故频生,但最要紧的,还是你献上高产粮种获封子爵一事。

这爵位不仅为贾家增光添彩,更能保家族长盛不衰。

按礼,族长珍哥儿本该召集族人开祠堂,将此事载入族谱。可惜他现在这般模样......

我此番回府,首要之事便是召开族会,将你的功绩记入族谱,告慰先祖。

贾颜连忙起身再拜:劳敬大伯费心。

贾敬摆手道:此乃分内之事。不过此次回来还有第二件要事,关乎我贾家未来。

见贾颜仍恭敬站立,他继续道:想必你已知晓,我贾家如今已弃武从文。

当年我虽考取进士,却选择入真武庙修行,其中缘由......

贾颜面露疑惑。

有些事连荣国府老太君都不知晓。贾敬轻叩桌案,我贾家虽有三代爵位在身......

“但你想过没有,整个贾府上下,除了你父亲在工部挂着员外郎的虚衔,还有谁在朝中任职?”

贾颜闻言一怔,此前他确实未曾深思此事。经贾敬点破,顿觉蹊跷。堂堂宁荣二府,竟果真只剩一个不入流的闲职。更耐人寻味的是,这唯一的官身还落在二房贾政头上——按礼法,迟早要分出去另立门户的。

如此说来,两府正经袭爵的贾珍、贾赦反倒与朝堂绝缘?其中若无隐情,怕是三岁孩童都不信。

见他神色变幻,贾敬捻须长叹:“看来你已窥见关窍。实话与你说,如今朝堂能容你父亲挂着虚职,已是给贾府留着最后的脸面。先前你能进太医院,不过是因那差事不入流,陛下与诸公懒得计较。”

“可如今你既封了子爵,情形便大不相同。那些人岂会坐视贾家子弟重入庙堂?按常理,献粮之功至少该赏个五品实缺,为何只得个空头爵位?这便是明明白白告诉你——”

老道突然压低嗓音,枯枝般的手指重重叩在案上:“纵有天大功劳,也只许你做个富贵闲人。若敢妄想仕途,便是自取 !”

这番话听着确有几分道理。宁荣二府煊赫百年,如今却连个像样的官身都保不住,说不是遭了今上猜忌,谁信?

正沉吟间,忽听贾敬话锋一转:“你或许不解其中渊源。老夫索性挑明:咱们贾府根子上是太上皇的人!四王八公十二家,哪家不是跟着太上皇从龙起事的?如今这些家族里,早有人手握重权。”

“当年今上登基时,太上皇便与他约法三章——除旧日已有高位的,余者皆不得擅入朝堂。偏生我贾家正在此列!”

老道说着猛然咳嗽起来,待平复后,浑浊的眼中精光乍现:“所以即便你有泼天功劳,陛下至多赏个虚爵。若你不知进退非要谋官,非但寸步难行,更要连累阖族招祸!老夫今日破戒下山,就是要你记住——”

“从今往后,除非圣旨明发授官,否则任谁许你锦绣前程,哪怕是金銮殿上那位亲口承诺,你也只管叩头辞谢!”

你若无其他打算,不妨随我一同修行。

当年我便是借修道之名,避过了那场滔天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