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强压下心悸,再次伸出手,这次,翻到了《聂小倩》一篇。
这一篇的墨迹,同样比寻常篇目要深重些许,但感觉又与《画皮》不同。
指尖触碰的瞬间,传来的不再是尖锐的怨怼,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如同秋夜寒雨般的哀伤与无奈。
那感觉绵长而阴冷,仿佛能看到一个被束缚、被利用、无法自主的孤独灵魂,在无尽的黑暗中默默垂泪。
这……就是陈科所说的,那些被“渡化”的异客,留在书中的……“情绪”?
她竟然能感觉到它们!
刘芯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不死心,又尝试着去触碰其他一些尚未被“点亮”的普通篇目,比如《崂山道士》、《偷桃》。
指尖传来的,只有纸张正常的冰凉触感,以及古老文字本身的意涵,再无任何额外的情绪波动。
只有这些被“唤醒”的篇章,才蕴含着这种奇特的、可供感知的“情绪残留”!
这发现让她既兴奋又不安。兴奋于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条理解这个诡异世界的独特途径;不安于这种能力的来源和后果。
为什么是她?是因为她参与了渡化的过程?还是真如陈科所说,这本书……“喜欢”她?
傍晚,陈科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卷用宣纸仔细包裹的长轴。他看到刘芯彤坐在茶几旁,面前摊开着那本《聊斋》,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
“在看书?”陈科将画轴放在一旁,随口问道,在她对面坐下,自然地开始烧水泡茶。
刘芯彤抬起头,看向他,决定直接询问。
“陈科。”她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这让他准备茶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等待下文。
“我碰到这本书……碰到《画皮》和《聂小倩》那些被‘点亮’的篇目时,能感觉到一些……东西。”
“哦?”陈科来了兴趣,放下茶则,“感觉到什么?”
“情绪。”刘芯彤组织着语言,试图准确描述那玄妙的感受,“《画皮》是怨,很尖锐,很愤怒的那种。《聂小倩》是哀,很深,很无奈的那种。像是……它们被记录下来的,不仅仅是故事,还有故事里那些‘异客’留下的……情感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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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科脸上的随意收敛了,他坐直身体,仔细地看着刘芯彤,那双浅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惊异和审视的光芒。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又像是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这种感觉……以前有过吗?”他问,语气变得慎重。
“从来没有。”刘芯彤摇头,“是在林晓晓那个案子之后,才开始的。”
陈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茶几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前所未见。”他最终给出了这四个字的评价,语气凝重,“历代渡异人,包括我在内,与这本书之间,更多是‘使用’与‘记录’的关系。它能响应渡异人的力量,记录下被渡化异客的‘缘’,但从未听说过,有人能直接感知到书中残留的‘情绪’。”
他看向刘芯彤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里面有探究,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书灵择主,自有其理。但这理,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地提醒,“刘芯彤,谨慎。这种共鸣在加深你与它的联系,同时也可能让你更容易受到书中那些负面情绪的影响,甚至……在你不察觉的时候,被它们渗透、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