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凌晨一点、华灯骤降。
医院,像一艘沉入深海的巨轮、
廊灯昏蒙,寂静中浮动着消毒水与绝望交织的气味。
闻溪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已被连日的疲惫抽空,只剩一具勉强支撑的躯壳。
杨文华和杨文青终究是来了,脚步拖沓,脸上带着被打扰清梦的不耐。
若非闻溪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外婆可能挺不过今晚”,他们大约是不会踏入这充斥着病痛气息的地方半步。
畜生。
闻溪脑海里曾无数次闪过这个尖锐的字眼。
可此刻,千斤重担压在她单薄的脊梁上,让她在极致的疲惫中,竟生出一丝扭曲的理解。
理解了他们为何对亲生母亲的生死如此漠然,无非是怕被这无底的病痛拖累,怕口袋里的钱财流失。
这理解并不带来宽恕,只让她感到更深的悲凉。
“刘胜美家属、张医生叫!”
护士尖锐的声音划破走廊的死寂,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闻溪拖着几乎麻木的双腿,看了一眼面前两位面容刻薄的舅舅,默默跟进了医生办公室。
灯光惨白,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毫无血色。
张海松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扫过三人,直接切入核心:
“患者情况很不理想,癌细胞扩散加速,如果不进行二次手术和后续化疗,时间……就不多了。家属需要尽快决定。”
“干预?怎么个干预法?”
杨文华拧着眉头,语气像是在询价。
“二次手术,清除新增病灶,术后配合化疗,尽力控制。”
张海松言简意赅。
“效果呢?”
杨文华追问,眼神里是精明的盘算。
张海松看着眼前两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选择坦诚:
“晚期患者,手术和化疗的意义在于最大可能延长生命,提高最后阶段的生活质量,但……无法根治。”
“医生,你就直说吧,花了钱,人能多活多久?不花这个钱,又能活多久?”
杨文青不耐烦地打断,话语直白得残忍。
“这个我无法保证。手术有风险,可能成功延长几个月,也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但如果不干预,以患者目前的状况,最多……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