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惠连忙推辞,红着脸看向詹晓阳。詹晓阳微笑着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收下。刘小惠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小声说:“谢谢阿姨。”
走出詹晓阳家门一段距离,刘小惠才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哎呀,紧张死我了!你二姨和舅妈也太热情了!”
詹晓阳看着她如释重负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去老师家,詹晓阳特意叫了同村一位相熟的房亲用摩托车送他们,并请他在老师家门外等候,以免出来时不好打车。
燕子老师对他们的到来非常高兴,关切地询问他们的学业,看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气质大变的得意门生,不禁也感叹起自己逝去的青葱岁月。在老师家坐了约二十分钟,他们便告辞了。
摩托车直接将刘小惠送回了家。明天一大早就要返城,詹晓阳让她今晚好好陪父母说说话。临走前,他叮嘱道:“惠儿,明早五点半,你在村口等我。”
“嗯,我知道了。”刘小惠点头,目送着摩托车载着詹晓阳消失在暮色渐浓的马路上,才转身回家。
詹晓阳在镇上下了车,买了些水果,分别去二叔和小叔家坐了坐,告知他们明天返校开学。直到晚饭时分才回到家。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茶几旁喝茶话别。母亲和弟弟已经将准备带回城送人的“菜头粄”(萝卜糕)仔细装箱,弟弟还说在里面还装有麦芽糖、酥糖和鹿角饼——这些都是他们兄弟俩小时候最爱吃的零食。
詹晓阳默默地听着父母反复的叮嘱——“路上小心”、“到了就来电话”、“在学校要吃饱穿暖”……他也反过来嘱咐父母:“爸,妈,以后做工别太拼命了,保重身体最要紧。小弟,你也要听话,好好学习。”话语平常,却充满了关切。
他起身到前屋给刘小惠打晚安电话。母亲看着他的背影,用手指悄悄戳了戳父亲,脸上露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洗漱完毕,詹晓阳回到房间,很快收拾好了行李。躺在熟悉的床上,他却一时难以入睡。
家的温暖和安宁,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舍。
窗外的村庄一片静谧,与白天的喧腾判若两个世界。
他的思绪飘远,想起了前世漂泊在外的艰辛,想起了重生前几年父亲离世后家中的冷清与无助……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涌上心头,鼻腔有些发堵。
他想起了不知在哪听过的几句歌词:“如果没有当初的离家,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回家……”是啊,为了学业,为了更好的生计,为了看似遥远的未来,一代又一代的乡村年轻人,总是在春节的烟火尚未完全散尽时,便不得不收拾行囊,再次踏上离家的路途。
这一次,他的离去,却承载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希望和责任。
他塞上耳塞,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磁带转动,流淌出来的,正是那首契合他此刻心境的《江湖行》那苍凉而豪迈的旋律,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叩击着他的心扉,“每座山的每个水的每个地方,又是苦又是笑的每个地方,人们挤在心爱的每个城市,牛也肥,花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