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没说话,只将手边一本账册推了过去。
大公子如获至宝,立刻收敛心神,凝神细看。
他于算学上极有天赋,心思又缜密,很快便指出了几处容易忽略的疏漏和可优化的记账方式。
有他从旁协助,繁杂的账目变得清晰起来,效率倍增。
窗外雨声潺潺,屋内一灯如豆。
两人对坐案前,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气氛是许久未有的平和静谧。
直到子时过半,所有账目才彻底理清。
大公子起身告辞,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夜深了,你早些歇息。”
“嗯。”春芽低应了一声。
送他到门口,却发现窗外的冷雨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细密的雪花。
无声无息地漫天飞舞,地上已铺了薄薄一层银白。
大公子在门前驻足,转身看向她,雪花落在他墨青的鬓角肩头。
他目光柔软,声音在雪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天冷,早点睡,别熬夜……我心疼。”
这话语像一片羽毛,轻轻抚过心尖,春芽的心猛地一颤,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冷淡,只微微偏过头去。
大公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步下台阶,径直走入那满天飞舞的雪花之中。
春芽倚门而立,久久望着他那清瘦挺拔的背影。
直到看他登上马车,车帘落下,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吱呀声响渐渐远去。
方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关上了门,将一院风雪隔绝在外。
第二天临近中午,大公子踩着一层积雪,带着一身寒气来到“玉粟斋”,神色比往日更为凝重。
春芽心头一沉,出事了?
她立刻请大公子进入里间说话。
为大公子沏了杯热茶,谨慎问道:“怎么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大公子拿出一份从京城传来的邸报副本,递给春芽,沉声道:“北方灾情,比我们预想的更为酷烈。
邸报上说,十月初,北方便普降暴雪,积雪数尺,河道尽数封冻,驿路断绝。
持续严寒导致秋粮绝收,柴炭奇缺,已有大量贫民冻饿而死。
青州府、济南府等地尤为惨烈,甚至……已现‘人相食’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