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夹着支烟,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颗跳动的坏星。风把烟圈吹散,白色的雾裹着他的侧脸,把下颌线的轮廓晕得模糊,像幅被打湿的画。他每口都吸得很深,胸腔微微起伏,再缓缓吐出来,白雾从唇间溢出,顺着风飘向远处,像句没说出口的话,消散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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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碰这东西吗?”林溪的声音比风还轻,刚出口就被吹散了大半,连自己都快听不清。她看见江翊的肩膀猛地抖了下,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似的,手里的烟“啪”地掉在地上,火星在脚边挣扎了两下,终于灭了,只留下个小小的红点,很快被风吹成了灰。
他转过身时,路灯的光正好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幅对比强烈的素描。眼睛里的红比刚才喝酒时更深,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像被揉进了沙砾,看得人心里发紧。“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粗糙的质感,指尖在裤缝上反复蹭着,想擦掉烟味,却蹭得指腹发红,像被冻着了,“里面太吵,我出来透透气。”
林溪的目光落在他脚下的烟蒂上,白色的滤嘴上还沾着点湿润的痕迹,像谁咬过的,边缘被牙齿硌出圈细密的印子。“张昊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往前走了两步,香樟叶落在她的发顶,带来点轻轻的痒,“他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胡说八道呢。”
“我没生气。”江翊别过脸,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块三角形的阴影,正好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就是……有点烦。”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样东西塞进她手里,是片用烟盒纸包着的香樟叶,硬挺的纸边缘被烫出个小小的洞,黑黢黢的,像个没长好的伤口。“刚才在里面没来得及给你,这叶子的叶脉比上次那片清楚,你画画能用,拓出来的纹路肯定好看。”
烟盒纸的质感粗糙,边缘割得林溪的手心发痒,像有小虫子在爬。她想起他历史笔记本里的戒烟宣传画,想起他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碰这东西”时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那片叶子上的小洞,像个没藏好的伤口,在夜色里隐隐作痛。“你是不是很难受?”她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是出门前妈妈给她装的蜂蜜水,杯壁还温温的,“喝点甜的会好点,苏晓晓说蜂蜜水能解酒,还能让人舒服点。”
江翊的手指碰到杯壁时缩了下,像被烫到似的,指尖微微蜷曲。他迟疑了几秒,还是接了过去,拧开杯盖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动作很慢,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蜂蜜的甜香混着淡淡的烟味飘过来,像种奇怪的调和剂,甜里带着点涩。“刚才张昊说……”他突然停住了,嘴角扯出个涩涩的笑,比哭还难看,“说我护着你,像块捂不热的石头,明明自己喝得快站不住了,还硬撑着替你挡酒,说我……”
“他胡说!”林溪打断他,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你不是石头,你是……”她突然说不下去了,眼眶有点热,像被烟呛到了,眼泪在里面打转,“你不用这样的。我可以自己拒绝的,大不了跟他们说清楚我过敏有多严重,上次起红疹的照片我手机里还有,他们看了肯定不会逼我的。”
“我知道。”江翊低头看着保温杯里的蜂蜜水,水面上漂着片刚才飘进去的桂花,打着转儿,像颗迷路的星。“但我不想让你为难。就像物理题里的受力分析,能替你分担点阻力,总比让你一个人扛着强。”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里的红更明显了,像被揉碎的夕阳,“只是我没做好,反而搞砸了,还……还抽了烟,像个言而无信的人。”
风卷着片香樟叶落在他的肩膀上,叶尖微微翘起,像只安慰的手。林溪突然想起陆知行拍的那张照片——江翊研究啤酒瓶时认真的侧脸,睫毛在瓶身上投下的影子温柔得像水,连阳光都舍不得刺眼。“你不是。”她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金属桶发出“叮”的清脆响,像道被解开的题。“你只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