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年,十一月二十日,邵明珠生日,铃铛胡同甲壹号院。
夜,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北风呼啸着刮过胡同,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音。这是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夜。
突然,“砰”!
一声清脆而尖锐的枪响,如同利刃划破黑色的绸缎,猛地撕裂了铃铛胡同死寂的夜空!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砰!砰!砰!哒哒哒——!”
枪声变得密集而杂乱!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单发的点射声、五零式冲锋枪连发的扫射声、还有手榴弹沉闷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将这座往日宁静、温馨的四合院,瞬间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枪声、喊杀声、咒骂声、惨叫声、玻璃破碎声、墙体被子弹击中的噗噗声……各种声音混杂成一片,在狭小的院落里激烈地回荡、碰撞!火光不时在黑暗中闪现,映照出扭曲奔跑的人影。
这场实力悬殊的残酷战斗,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终于,枪声渐渐地稀疏下来,最后,彻底停歇了。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这座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的院子。只有偶尔传来的伤者痛苦的呻吟,和房屋燃烧的“噼啪声”,证明着这里刚刚经历过怎样一场惨烈的厮杀。
院门被“哐当”一声粗暴地踹开了!
十几名戴着红箍、穿着旧军装的年轻学生,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五六式冲锋枪,神情紧张而警惕地,互相掩护着,小心翼翼地踏进了一片狼藉的前院。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和伤员,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积雪和方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为首的一个头目,挥了挥手。学生们分成两组,开始逐个房间搜索、清查。
当他们推进到二进院,走向那间坐北朝南的、主人居住的北屋正房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那个“罪大恶极”的“军阀头子”,很可能就在里面。
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丝毫光亮,也没有任何声息。
两个胆子大些的学生,互相使了个眼色,猛地用枪口撞开房门,侧身冲了进去!其他人也立刻跟进,枪口齐刷刷地指向屋内的黑暗!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冲进来的人,瞬间僵在了原地,呼吸为之一滞!
借着窗外映进来的、微弱的雪光和远处燃烧的火光……他们看到了……
在房间正中央,面对着房门,摆放着一把宽大的太师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