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巷口糖葫芦的甜香钻进北镇抚司的朱门,沈炼站在青石板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皱巴巴的邸报。卖糖葫芦的老汉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喊“冰糖葫芦——刚蘸的!”,挑绸缎的货郎扁担吱呀作响,连坐朱漆轿子的礼部郎官都掀开了轿帘,隔着纱帘朝他投来探究的一瞥。
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波撞在他耳中:
“北镇抚司的沈总旗!破祭器案的那个!”
“我的天,司礼监李福砍头,郑坤下狱,连镇国侯都削爵了!”
“三年前还是小旗,如今要升百户?这小子踩了狗屎运吧?”
沈炼低头盯着邸报,朱砂写的“祭器案告破,沈炼擢升正六品百户”几个字,墨香里还带着御笔的温热。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擢升”二字,凉丝丝的触感像某种确认——他熬了三百个日夜,翻了上千本卷宗,终于把藏在阴影里的脏东西,全扒了出来。
“大人!骆大人传您!”
赵小刀攥着份同样的邸报,喘着粗气撞进来,额角的汗滴在青石板上。他比沈炼小两岁,去年刚从总旗升到亲随,此刻眼睛亮得像星子:“骆大人说要在官邸当众嘉奖您!”
沈炼把邸报折好,塞进袖中。北镇抚司的巷子很深,青石板缝里的青苔滑得厉害,他踩着自己的影子走,手心攥着那点墨渍,心跳得比查案时还快。骆安的官邸在巷尾,朱门漆得发亮,门环是铜铸的麒麟,他刚叩了两下,门房就掀开竹帘:“沈大人,骆大人等着您。”
骆安的四合院很静,梧桐树的阴凉裹着茉莉茶香飘出来。他站在石桌旁,手里把玩着块紫檀木镇纸——镇纸上刻着缠枝莲,包浆温润得能照见人。看见沈炼,他笑了,声线像浸了茶的棉线:“来了?坐。”
石桌上摆着盏雨前龙井,茶烟绕着骆安的乌纱帽往上飘。沈炼刚坐下,骆安就从书架上取下个红木盒,打开时“咔嗒”一声,里面是三本厚厚的卷宗,用朱丝绳绑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