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毒渊噬心承魔诏 ,万虫朝圣启孽缘。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早已渗透了红秀的骨髓。她瘫坐在散发着恶臭、滑腻冰冷的淤泥里,昂贵的采药妇伪装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沾满了粘稠的、泛着幽绿光泽的虫液和腐烂的有机碎屑。

精心保养的脸颊被划破,渗出丝丝血痕,混合着污泥,狼狈不堪。

四面八方,是永无止境的“沙沙”声,如同死亡的潮汐,缓缓逼近。无数复眼在绝对的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贪婪的光芒。

小主,

巨型蜈蚣(钳虫)油亮的甲壳摩擦着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拳头大小的毒蝎高高翘起致命的尾针;更多形态扭曲、披着坚硬几丁质外壳或分泌着腐蚀性粘液的节肢恶魔,在阴影中蠕动、窥伺。

“滚开!都给我滚开!”红秀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调。

她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疯狂地从腰间、袖口、发髻中摸出一个个小巧精致的玉瓶、皮囊、竹管——那是她压箱底的剧毒珍藏!

“腐心蚀骨散!尝尝这个!”她拔开一个黑色玉瓶的塞子,将里面墨绿色的粉末猛地朝最近的虫群撒去。

粉末接触空气瞬间化为剧毒的绿色烟雾,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几只冲在最前面的黑色恶蛆(洞蛆)瞬间被腐蚀得滋滋作响,甲壳软化溶解,发出凄厉的嘶鸣倒下。

但这死亡之雾仅仅阻挡了虫群片刻。更多的恶魔虫子悍不畏死地涌上,踩着同伴的尸骸,贪婪的口器开合着,目标明确——这个散发着鲜活血肉气息的“异物”!

“七步断肠膏!”红秀又掏出一个皮囊,将里面粘稠腥臭的紫色膏状物狠狠甩出。膏体粘在几只巨型蜈蚣身上,立刻爆发出强烈的腐蚀性和神经毒素。被击中的蜈蚣痛苦地翻滚扭曲,甲壳上冒出青烟,口器喷出白沫。

“千蛛万毒烟!”她点燃一支特制的竹管,浓烈刺鼻、带着腥甜气息的彩色毒烟滚滚而出,迅速弥漫。这毒烟对嗅觉灵敏的虫类效果显着,靠近的虫群顿时一阵混乱,发出尖锐的嘶鸣,攻势稍缓。

红秀如同一个濒临破产的赌徒,疯狂地倾泻着自己最后的“筹码”。什么“销魂蚀魄水”、“万蛊噬心粉”、“碧磷鬼火弹”……各种奇诡歹毒、足以让江湖一流高手闻之色变的剧毒,被她不要钱似的泼洒、引爆!

一时间,她周围毒雾弥漫,彩烟缭绕,腐蚀声、爆炸声、虫类的嘶鸣惨叫声不绝于耳。成片的虫子倒下,甲壳溶解、肢体断裂、内脏爆裂,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她脚下堆积的虫尸几乎要没过脚踝。

然而,这疯狂的抵抗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

虫海无边无际!倒下一片,立刻有十倍、百倍的虫子从更深的黑暗、更狭窄的岩缝、甚至头顶的孔洞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它们似乎被同伴的死亡和毒物的刺激彻底激怒了,攻势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

红秀的“弹药”终究是有限的。当她摸向最后一个、也是她最珍视的、装着“万蛊之源”母毒的墨玉小瓶时,手指已经因恐惧和脱力而剧烈颤抖。

“不……不……”看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再次汹涌扑来的虫群,红秀眼中最后一丝疯狂也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空洞和绝望。

她引以为傲的毒术,在这绝对的、原始的、以数量碾压一切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可笑和渺小。她精心策划的阴谋,算计离歌、图谋沙巴克的野心,此刻都成了最荒谬的笑话。

她甚至放弃了最后的抵抗,闭上眼睛,等待着被无数口器撕碎、被粘液溶解、被拖入淤泥深处彻底吞噬的结局。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那最密集的虫群即将扑到她身上的!

红秀因绝望而放弃抵抗,身体瘫软,手中那个装着“万蛊之源”母毒的墨玉小瓶,“啪嗒”一声,掉落在她脚边厚厚的、浸满毒液和虫尸的淤泥里。

瓶塞在撞击中松动,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奇异腥甜又混合着腐朽气息的墨绿色烟雾,如同有生命般,从瓶口悄然逸散出来。

这缕烟雾太淡了,在弥漫着各种剧毒烟雾和恶臭的空气中,毫不起眼。

然而,就在这缕墨绿色烟雾接触到空气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如同黑色死亡浪潮般扑向红秀的、最前端的虫群,动作猛地一滞!

无数双冰冷的复眼,齐刷刷地转向那缕微不可查的墨绿烟雾,复眼中闪烁的光芒不再是纯粹的贪婪和凶暴,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疑惑、畏惧、甚至……一丝丝源自血脉深处的……狂热?!

“嘶嘶嘶……”虫群发出了不同于之前攻击性嘶鸣的、更加低沉、更加密集、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的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