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丰银行的地下金库,如今只剩下一个被炮火撕开的、黑黢黢的大洞。
厚重无比的钢门被炸得扭曲变形,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怪兽巨口。
那几个溃兵,在分食了铁牛背包里的一块肉干后,望向李默的眼神,再无半分敌意。
只剩下感激,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敬畏。
尤其是那个被子弹“剃头”的家伙,看李默的眼神活像是白日见了阎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几乎是掏心掏肺地提供了所有情报,从日军巡逻队的规律,到这片废墟里其他“野狗”的分布。
最后,钱虎给他们指了条相对安全的退路,并留下了半壶水。
“活着,想办法回后方去。”钱虎拍了拍那个溃兵头领的肩膀,声音低沉。
那汉子眼圈一红,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他的人,决然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默爷,您咋知道他们吃这套?”猴子凑过来,满脸都是小写的“佩服”。
“一个快饿死的人,你跟他讲家国大义,他听不进去。”
李默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金库最深邃的黑暗。
“你用枪指着他,他会怕你。”
“但你给他一口吃的,他会把你当爹。”
那里,通往着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城市的地下动脉,下水道系统。
“老鼠,看你的了。”钱虎沉声说道。
一直沉默寡言的爆破手老鼠点了点头。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油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块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黄色梯恩梯炸药、雷管和引信。
他的动作很轻,很稳。
那双摆弄着致命爆炸物的手,比外科医生的手术刀还要灵巧稳定。
老鼠勘察了一下金库的内壁,又用工兵铲的末端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回音,像个寻找龙脉的风水先生。
“这面墙最薄,后面应该就是主排污管道。”
老鼠指着一面相对完整的墙壁,看向李默。
“默爷,您要多大的口子?”
“一个人能钻过去就行。”
李默的要求简单明了。
“动静,越小越好。”
“得嘞。”
老鼠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硝烟熏得发黑的牙。
“保证比耗子打洞的声音还轻。”
他开始熟练地布置炸药,精准计算着当量,安放雷管。
其他人则立刻散开,枪口朝外,在四周布下了一道临时的防线。
李默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老鼠专注的侧脸。
钱虎的指挥与近战。
铁牛的火力压制。
大壮的悍不畏死。
猴子的机警多变。
老鼠的精密爆破。
这支小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好手,一台台高效的战争机器。
而自己,就像是给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装上了一个拥有一切战场数据的中央处理器,和一个最顶级的上帝视角瞄准系统。
“好了!都退后!捂上耳朵!”
老鼠完成了布置,对众人低吼一声。
几人迅速退到金库入口,用布条塞紧了耳朵。
老鼠拉动了引信,然后像只兔子一样,瞬间窜了回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一秒。
两秒……
轰!
一声极其沉闷的爆响,从金库深处传来。
声音不大,像是有人在地下用千斤重锤奋力砸了一下墙壁。
一股混杂着尘土和硝烟的气浪冲出洞口,却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