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死奏对

李恪毫不退缩,朗声道:“父皇明鉴!李大将军用兵如神,将士英勇无畏,此乃我大唐立国之本,儿臣从未敢忘!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昔年强汉之所以能北逐匈奴,封狼居胥,除卫霍之勇、将士之锐外,强弓硬弩、精铁环首刀,岂无尺寸之功?”

他引经据典,继续道:“火药之利,不在于取代将士勇武,而在于倍增其威!陇右之战,若非火箭惊敌马阵,震天雷碎其胆魄,慕容孝隽五千精骑,岂会如此轻易溃败?我军伤亡,又岂会如此之轻?此乃以器物之利,保全将士之性命,扬大唐之国威!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激昂:“至于‘不祥’、‘凶戾’之说,更是迂腐之见!刀剑可杀人,亦可护身;医药可救人,滥用亦可害命。器物本无善恶,唯在用之者何心!若因火药可伤人便斥为不祥,那军中万千刀弓,是否也该尽数销毁,以示仁德?!”

这番反驳,有理有据,气势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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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奏疏封面。

李恪知道,仅靠空泛的道理还不够,他必须拿出更实质的东西。他话锋一转,语气沉痛:

“父皇,武研院爆炸,三名忠勤工匠惨死,儿臣心如刀割,此乃儿臣监管不力之过,儿臣愿领任何责罚!然,经儿臣严查,此次爆炸,绝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破坏!”

他此言一出,连侍立的张阿难都微微动容。

“儿臣在现场,发现此物!”李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心包裹的布包,打开,露出那几片银灰色的奇异金属碎片,“此乃西域传入之‘白磷’,于常温下可自燃,性极凶险!乃被人暗中混入送入烘干房之物料中,方才酿成惨祸!此非天灾,实乃**!是有宵小之辈,忌惮火药之利,不欲见我大唐军力强盛,故而行此卑劣手段,戕害忠良,嫁祸于人!”

他将“**”的证据直接呈于御前,将问题的性质彻底扭转!

“儿臣奏疏之中,已详述查证经过及人证物证!”李恪趁势追击,声音带着一种悲愤与决绝,“父皇!有人为何如此惧怕火药?因为他们害怕!害怕我大唐将士手持此等利器,扫荡群丑,廓清寰宇!害怕现有的格局被打破,害怕他们的利益受损!”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封万言书:“故而,儿臣在奏疏中恳请父皇,非但不能废止火药,更应加大投入,严加管控,使其真正成为悬于四夷头顶的利剑,成为护佑我大唐万世太平的基石!”

他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

“儿臣亦在奏疏中陈明,西北吐谷浑癣疥之疾,正北薛延陀肘腋之患,然帝国真正之心腹大患,在东北之高句丽!其城坚兵精,据险而守,前隋之鉴不远!若无机变利刃,他日征伐,恐重蹈覆辙,徒耗国力,空损将士!”

“火药,及其衍生之诸般火器,或可成为破坚城、克强敌之关键!儿臣愿立军令状!若父皇给予武研院时日与支持,儿臣必在三年之内,研制出足以改变战局之新式火器,为将来平定高句丽,献上开山裂石之力!”

“若不能成,儿臣甘愿削爵去职,以死谢罪!”

“然,若因一时之挫折,些许之非议,便自毁利器,自断臂膀,则他日边关烽烟再起,将士血染沙场之时,儿臣……死不瞑目!”

一番话,掷地有声,如惊雷炸响于两仪殿!

他没有哀求,没有辩解,而是以攻代守,将个人的生死荣辱与帝国的未来战略捆绑在一起!他指出了真正的威胁,描绘了火药的战略价值,甚至立下了军令状!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李世民看着伏在地上,身形单薄却脊梁挺直的儿子,看着他呈上的证据,听着他那番融合了技术、战略乃至悲愤的慷慨陈词,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掀起了剧烈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