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来时?”松赞干布猛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他惨然一笑,“如何以待?等李恪将安西经营得铁桶一般?等大唐的移民填满西域的绿洲?等到那时,我吐蕃还有‘来时’吗?!”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感到一阵眩晕,又跌坐回去。内侍连忙上前搀扶。
看着赞普如此模样,殿内众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噶尔·东赞域松心中叹息,知道不能再刺激松赞干布,但他也必须为吐蕃的未来考虑。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赞普,或许……我们该换一种思路。”
松赞干布抬起眼皮:“说。”
“李恪在安西势大,根基于军事强盛与治理得法。然其并非没有弱点。”噶尔·东赞域松分析道,“其一,他根基尚浅,安西各族归附,多是畏其兵威,并非真心实意,尤其那些被他打压的旧贵族,心中必有怨怼。其二,他功高震主,唐国皇帝李世民雄才大略,岂能坐视一皇子在外拥兵自重,功盖中央?其三,他推行新政,设立四镇,移民实边,皆需时间,此刻正是其内部最为忙碌,也最容易出现疏漏之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故,我军暂不宜与其正面争锋,但当以柔克刚,以缓制急。可采取三策:一,遣使往长安,向唐皇示弱称臣,陈述我吐蕃愿永为藩属,乞求息兵,并……或可隐晦提及吴王在西域权柄过重之事,此乃阳谋,即便唐皇不信,亦能种下猜疑之种。二,暗中加大力度,联络安西境内所有对李恪不满之势力,许以重利,资助其作乱,不求能颠覆其统治,但求能不断消耗其精力,拖延其建设。三,暂停对安西的大规模行动,转而向西、向北,经略象雄(羊同)、苏毗故地及吐谷浑残部,整合高原力量,同时打通与更西方大食等国的联系,寻求新的盟友与贸易路线,积蓄国力。”
这三策,不再是猛冲猛打的战法,而是更为深远的政治、外交与战略布局。尤其是第一条,向李世民称臣示弱,对于心高气傲的松赞干布而言,无疑是极其痛苦的抉择。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看向松赞干布,等待着他的决断。
松赞干布闭上双眼,胸口剧烈起伏。称臣……向那个逼迫他大将投降、羞辱他国家的唐皇称臣?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但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尚襄大军溃败的景象,浮现出那面插在神山脚下的唐军旗帜,浮现出殿下那些部落首领畏惧而不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