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惜君微微颔首:“分内之事,殿下挂念。”
盛常佑笑了笑,忽然心念一动,问道:“凌云,你素来有主意。关于那星辰宗宗主秋无际,朕与国师正议到如何处置她。你来说说看,该如何是好?”
盛凌云似乎有些意外皇帝会问她如此重大的朝政之事,但她并未惊慌,略一沉吟,便道:“父皇,儿臣以为,于公于私,于国于民,对秋无际不可降罪,更不可杀。”
“哦?细细说来。”
盛常佑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其一,于理亏。”
盛凌云声音清晰,条理分明:“此番冲突,起因是先祖觊觎祖师美貌和星辰宗之力。此事天下人或有风闻,经此一役,已是尽人皆知。若我们再对秋宗主动杀机,于道义有亏,天下修行者乃至百姓,会如何看朝廷?皇室威信必将受损。”
“其二,于势危。”
她继续道:“星辰宗传承千年,在民间被视若神明,威望极高,信众遍布天下。其宗门底蕴深不可测,谁也不知其山门之内,还藏着多少如秋无际这般的高手。若杀了秋无际,便是与整个星辰宗结成死仇,届时宗门暴怒,天下震动,内忧外患齐至,景国危矣。”
“其三,于利合。”
她最后道:“星兽之祸,日益猖獗,非举国之力不能抗衡。朝廷与星辰宗,本应同心协力,共御外敌。若能招安秋无际,令朝廷与星辰宗重修旧好,合力应对星兽,方是苍生之福,国朝之幸。”
她的看法,竟与皇帝、国师内心深处不谋而合,两人的眼中赞赏之色更为浓烈。
最后,凌云总结道:“唯有化干戈为玉帛,甚至……若能让她为朝廷所用,对抗星域,则善莫大焉。”
盛常佑缓缓点头:“朕与国师,亦是此意。但秋无际性情刚烈,视我盛氏为逆贼之后,仇深似海。招安……谈何容易?她岂会轻易向‘伪朝’低头?”
“正因其刚烈,因其秉承祖师教诲,方有招安的可能。”
凌云似乎早已深思熟虑:“其一,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天下苍生为念,以抵御星域为任。星辰祖师当年传播文明,为的便是人族延续。将此大义置于私仇之上,或能打动她。”
“再者,”凌云顿了顿:“星辰宗,或者说秋无际,她需要的……是一个台阶,一个能让双方都能下的台阶。这个台阶便是——皇室,必须承认当年先祖……确有过错!”
此话一出,寝宫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尹惜君立刻出声反对道:“不可,此议万万不可!承认先祖之过,便是动摇国本!景国法统源自太祖,若太祖成了背信弃义、欺师灭祖之徒,那我景国皇室还有何颜面代表天命?岂非自认是逆贼政权?届时天下人心离散,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这与自掘坟墓何异?”
凌云闻言,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师傅所虑极是。然,儿臣有一策,或可两全。
盛常佑眼中精光一闪:
明面上,皇室绝不能承认太祖之过,此为底线。凌云声音清晰冷静,但私下,可由父皇下一道,不录于史册,不昭告天下,仅由父皇亲笔书写,加盖私印,交由秋无际。
密诏内容?盛常佑追问。
诏中可不提具体过错,但可表达对星辰宗千年贡献的肯定,对当年恩怨的,以及对未来合作的。
凌云缓缓道:言辞需恳切,姿态需放低,给足秋无际面子,却又不会留下任何实证。
尹惜君冷声道:即便如此,秋无际也未必会接受。她所求的,是光明正大的,而非私下里的。
所以,还需试探。凌云愿亲自去见秋无际。
凌云立即道:以探伤为名,观察其状态,试探其心意。若她伤势沉重,心志动摇,或可趁机提出合作;若她依旧刚烈不屈,则再谋他策。
盛常佑沉吟片刻,看向尹惜君:国师以为如何?
尹惜君眸光闪烁,缓缓道:殿下此策,已是当下最优解。然秋无际非常人,寻常利诱恐难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