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船长。”老艄公的马灯晃了晃,照亮船长的手——他正拿着支生锈的钢笔,在船舷上写着什么,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写出来的字却鲜红,像是用指尖的血写的:“还差三个……”
“差三个什么?”我问,嗓子干得发疼。
老艄公突然笑了,笑声像破风箱拉扯,他掀开自己的草帽,头顶上没有头发,只有个碗大的洞,洞里爬满了白色的虫子,“差三个‘压舱物’啊。”
话音刚落,那艘货船突然“哐当”一声晃了晃,像是有人在船舱里撞。船帆上的人脸瞬间转向我,黑线缝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帆布被扯得咯咯响,像是要从桅杆上挣脱。我手里的青铜哨突然发烫,哨身上的“渡厄”二字像是活了,烫得我指尖发麻。
“吹啊!”老艄公推了我一把,马灯掉在地上,灭了。
黑暗里,无数只手从黑水里伸出来,抓住我的脚踝,冰冷的指甲掐进肉里。船帆上的人脸发出尖啸,像无数把剪刀在割耳朵。我举起青铜哨,塞进嘴里,用尽全力吹响——
哨音不尖,却带着股穿透力,像冰锥刺破浓雾。那些抓着我的手瞬间松开,缩回黑水里,冒泡的声音变得密集,像是在害怕。货船上的老船长猛地转过身,烂掉的后脑勺对着我,洞洞里的脑浆不再滴落,反而开始蠕动,钻出无数条细小的白虫。
“还差两个……”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像生锈的铁球在滚。
我突然明白老艄公说的“活货”是什么了——那些箱子里的残骸、帆布上的人脸、黑水里的手,全是当年没被运走的“货物”。而老艄公,恐怕早就成了这船坞的一部分。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