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腐灯巷与噬肉烛

骨哨荒原的晨露混着尸臭,在靴底凝成层滑腻的膜。我攥着那串指骨耳环往前走,耳环在风里叮当作响,像谁在耳边数着步数。地平线突然塌陷出一道深沟,沟底浮着片昏黄的光,像无数只灯笼沉在水底,光里裹着些模糊的人影,一动不动,像被冻住的蝶。

“腐灯巷。”有个声音从沟底飘上来,又黏又湿,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棉絮。我趴在沟边往下看,沟壁上嵌着些发黑的木牌,牌上用朱砂写着人名,笔画里渗着些暗红的液汁,像在流血。最下面的木牌写着“王婆”,牌角缠着圈灯芯草,草叶间露出半只烧焦的手骨。

沟底的路是青石板铺的,石板缝里冒出些白色的菌丝,像,踩上去“噗嗤”作响,溅出些腥臭的黑水。巷两旁是歪歪扭扭的土坯房,门窗都蒙着层黑布,布上剪着些镂空的图案,像人的五官,风一吹,布面鼓起来,图案就像在动,对着巷子里的人“眨眼”。

每户门前都挂着盏灯笼,灯笼皮是半透明的,像用某种动物的肠衣做的,里面的烛火是绿莹莹的,照得灯笼皮上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凑近了看,烛芯不是棉线,是根细筋,像人的韧带,烧到尽头时会冒出股白烟,烟里浮出张模糊的脸,对着灯笼拜了拜,然后消散在风里。

“要点灯吗?”一个老妇人从土坯房里探出头,脸上堆着褶子,嘴角咧开时能看见半截发黑的牙。她手里提着盏小灯笼,灯笼皮上的血管纹路里,隐约能看见流动的红光,像血,“我这‘长命灯’,能照黄泉路呢。”

我盯着她的手,指关节肿大,指甲缝里嵌着些白色的粉末,像骨灰。她的手腕上缠着圈灯芯草,草叶已经发黑,缠着根细筋,细筋的另一端钻进灯笼里,和烛芯连在一起。

“不用。”我往后退了退,指骨耳环突然发烫,其中一根指骨的断口处渗出些暗红的液汁,滴在青石板上,菌丝瞬间疯长,缠向老妇人的脚。

“不识好歹。”老妇人的脸突然沉下去,灯笼里的烛火猛地变亮,绿莹莹的光映得她的脸像块发霉的肉,“进了腐灯巷,哪有不点灯的道理?”

她突然将灯笼往我脸上凑,灯笼皮碰到我的鼻尖,一股浓烈的腥甜涌进鼻腔,像腐肉混着蜜。我看见灯笼里的烛芯正在蠕动,细筋上长出些细小的吸盘,像在吸食灯笼皮里的“血”。

“滚开!”我挥刀砍向灯笼,灯笼碎成几片,肠衣状的皮落在地上,迅速收缩,变成团暗红色的肉,上面还连着些细筋,像被扯断的内脏。烛芯掉在地上,还在燃烧,绿火里浮出张脸,是个年轻女子,对着我流泪,嘴型像是在说“救我”。

老妇人发出凄厉的尖叫,从怀里掏出把剪刀,剪刀刃上沾着些半透明的膜,像灯笼皮的碎片。“你赔我的灯!”她扑过来,剪刀直刺我的喉咙,“那是我闺女的命做的!你赔!”